100、第100个修罗场_快穿失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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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100个修罗场

  思索许久,未得出个所以然来,简禾挠挠头,苦中作乐,心道:这么多的副本一溜烟走下来,自己的其它能力没有丝毫长进,唯独浪出了一身“荒野求生”的好本领,技能树闪亮得堪比天上的太阳。

  系统:“你心态挺好。”

  简禾:“……”

  罢了,言归正传。把异想天开的选择都撇开,如今摆在她眼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要么躲,要么逃。

  可细究起来,二者都是死局。

  仴城是大,但终究范围有限的。在多个世家合力搜捕下,抓到贺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躲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那逃走呢?

  如何在对方眼皮底下出城,就是第一个难关。更别说出了城后,便是危机四伏的无边荒漠。即使抢得到马匹,还解决了食水问题,只要路上出现了沙尘暴、魍魉、魔兽……以上随便来一个,干掉他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又能逃到多远的地方去?不现实。

  细盐似的雪沫飘落在了洞穴前方的沙地上。

  天快黑了。

  黄昏是仴城的一道分界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是罪恶滋生的温床。在此地,流寇杀人夺物每天都在发生。即便有人凄惨呼救,也没有一户人愿意开门伸出援手,装聋作哑、麻木不仁乃是常态。

  贺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非但奶不了她,还得反过来靠她保护。入夜后,要是还在街上晃荡,搞不好,他们就会落得跟这位干尸兄弟一样的下场。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全度过了今晚再说。

  为了不与那帮喊打喊杀的npc碰上,原路不可走了。简禾想了想,没有动那具干尸,折过身去,轻手轻脚地爬到了另一侧的洞口,鬼鬼祟祟探出头去。

  外面是一条空荡荡的长街,左看右看,别说人了,连只老鼠也没有。

  简禾轻吁一口气,又退了回去,将包袱束紧,拾起了对她而言相当沉重的弃仙。

  贺熠体力不支以后,弃仙的剑光熄灭,如同一柄尘封了的古器,并不起眼。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毕竟有太多人见过这把标志性的长剑了。简禾用一块深色的粗布将弃仙缠绕几层,直至密不透风的状态,方背在了身后。

  小心翼翼地将软乎乎的小贺熠搂在了怀中,简禾用衣裳遮住了他的小脑袋,空出一只手,给自己也戴上了兜帽,末了,不忘抓了把沙子,扫掉了地上的血迹。

  爬出洞的过程,被弃仙卡住了三次,撞到了头两次,简禾才灰头灰脑地爬出了这个逼仄的洞。

  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呢?

  仴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城门。城墙以巨石垒砌而起,厚重高阔,仅是厚度就达四米。上筑连片的平坦石屋,以供从前夜巡的人休息。无论是从安全性还是舒适度而言,都甩了地上的连片小破屋几条街。

  前来仴城缉拿贺熠的仙家子弟,大多嫌弃城中的民房破旧,又为了更好地镇守城门,现在,就扎堆住在了城墙之上,把这些石屋瓜分得干干净净。

  换言之,如果不想自找麻烦,那就要尽可能地离城墙远远的。

  正自觉凄凉时,简禾的肚子应景地发出了一声空虚的响声:“咕——”

  她哀叹一声。在蛊虫取出后,她的心跳、呼吸都逐渐恢复了,饥饿感自然也就回来了。剧烈运动久了,还真的有点儿头晕眼花。

  低下头,匆匆地拐过一个弯儿,简禾心下一惊——竟然这么不凑巧,有三个挺拔的少年迎面行来。这三人的相貌,一个赛一个的高傲俊秀,清一色的朱红长袍,玄黑绶带,深而不艳,气势凌人。手执长刃,剑鞘点缀霜露,鎏金璨光一闪而逝。

  系统:“宿主,是丛熙宗的弟子。”

  仿佛内心的深处被轻轻地撞了一下,神差鬼使地,一阵奇异的熟悉感从简禾的脊背爬上……

  明明知道自己该夹起尾巴缩头耷脑地走过去,她却完全挪不开视线,着魔似的看了好一会儿。

  仙魔大战时扬名立万、迄今仍是百宗之首的巨巨宗派,果然不同凡响,百闻不如一见,就连几个不知名的弟子,放进npc堆里,也要比常人更加出挑。

  为首的少年似有所觉,淡淡地瞥了简禾一眼。

  简禾回过神来,学着仴城的原住民,佯作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搂紧了贺熠,佝偻着背,维持原本的步速,与之擦肩而过。

  三个少年只知道臭名昭著的贺熠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万万没想到,他身上奇异的毒副作用竟会让他的形貌化作了稚子。简禾一看便是个姑娘,怀中的小孩儿的年龄也对不上,故而,三人根本没有盘查或是询问的意思,尽是扫了简禾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了。

  好险!

  待离得够远后,简禾狂擦冷汗,连饥饿也顾不上了,狂奔起来。逐个房子踹门探查后,总算让她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前,寻到了一处门窗可以锁上、也还算干净的房屋。

  锁上门闩后,简禾轻手轻脚地把贺熠放在了床上,摘下了兜帽。

  贺熠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唇边还沾了点儿深黑色的血沫。简禾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又搓了搓他的小手,发现他的体温越来越凉了,跟冰块似的。

  翻来找去,这屋中连个取暖的火盆也没有,还阴风阵阵的。简禾叉着腰,纳闷地抬头,这才看见,这屋顶上居然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

  简禾:“……”

  她拖了张凳子,站高了去,用手比了比那个窟窿的大小,有点儿犯难——这应该用什么堵上比较合适?

  就在这时,床铺边上,传来了沉闷的“咚”一声。简禾诧异地回头,瞧见贺熠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拖过了弃仙,狼狈地在翻身下床。

  简禾微惊,一跃而下,拽住了他,道:“贺熠,你干什么?别乱动……”

  贺熠喘了两声,掀起眼皮,突然变脸,眼底凶光闪过,一掌拍了下来。

  正常情况时,即便不使出灵力,这一掌的力气,也足以将简禾整个人撂倒在地。无奈此刻,因体型缩小,这一击却是绵软无力得很。

  简禾闪身避过,同时将弃仙夺了过来,见他身上伤口又有崩裂迹象,气息不稳道:“不要动!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你想带着弃仙走?你想去哪?你能去哪?你现在走出这个门,就只有死路一条……”

  被人捅过一刀的伤口正隐隐作痛着,贺熠捂着伤口,咧嘴道:“哈!好笑了,你以为我会稀罕你帮我?!滚!”

  “你稀罕不稀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要帮你,是真心的。”简禾将弃仙抛到了远处,强行将挣扎着的他抱了起来,按在了床上:“反正,随你怎么骂,我不滚,你也别想着滚。要么我们抱着一起滚。”

  他们现在的体型相差太多,简禾再娇小,也是个成年人,压住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小孩儿,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试过这样受制于人了,连番挣动,都无计可施。这种感觉,就好似是维持了许久的自尊心,终于被撕了个粉碎,贺熠口不择言,骂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管得着我吗?!”

  “我管得着。”简禾直视着他,用比他还大,却不容置喙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道:“就凭在江州城外捡到你的人是我,就凭在仴城是我帮你引开了追兵,就凭这座屋子是我找到的,就凭你现在连弃仙都拿不动,就凭你现在打不过我。”

  一连几个排比句,贺熠呆然了一瞬,勃然大怒:“闭嘴!!!等我恢复了,我要第一个杀了你!”

  二人互相瞪着彼此,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至极。

  简禾直视着他写满了不甘心的眼睛,肯定地道:“你撒谎。”

  “……”

  “在一年前,我阻止你刺杀玄衣的那一刻,不就已经露出马脚了?那时候,你就发现我不是‘尸体’了吧,为什么还继续保护着我的身体?你大可以把蛊虫取出来,让我这副身体烂掉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在用心头血保存着我的身体?你说杀我,难道不是在撒谎?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贺熠道:“我当然下得了手!”

  “是吗?”简禾不为所动,续道:“我记得,我在江州城外面的破庙里捡到你的时候,你是个瞎子,弃仙折断了,灵力晦涩,还不知道我是谁。为了活下去,你选择了利用我来隐藏自己的行踪。这一次比上回的情况更糟糕。而且,在仴城中,能帮你的人、最适合帮你的人,也只有我了,为什么不像上次一样利用我?为什么要我‘滚’?”

  贺熠咧嘴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因为我不稀罕你帮我!”

  “不对。”简禾轻声道:“因为你这一次,真的相信了我。”

  贺熠身子一颤,大笑道:“你少自作多情了,我谁都不会信!”

  “你说这些话是赶不走我的。”简禾低声道:“贺熠,不要笑了。”

  贺熠的笑声凝了一瞬。

  “开心就笑,伤心就哭,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简禾伸出手去,强行地揉了揉他的脸,道:“你是人,不是怪物,偶尔示弱一次,发泄一次,又有什么所谓?就算你哭得满脸鼻涕,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

  简禾起身,松开了对他的压制,拾起了弃仙,还给了他:“我虽然现在长得比你高,力气也比你大,但是,我总不能一天到晚不睡觉盯着你,总有看不住的时候。所以我不会再限制你了,你想走就走吧。”

  她态度骤变,贺熠拧眉看着她。

  简禾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笑道:“但是,不管你走到多远,我都会跑出去找你。”

  “……”

  “走着走着跑了,那我就折返去找。半夜不见了,我就半夜出门翻你。我现在去找点儿东西吃。”简禾放轻了声音,忽然道:“还有,骗了你,对不起。”

  虎落平阳被犬欺。说实话,贺熠才刚当面拆穿了她,如果他不是恰好缩小了,那么,给简禾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造次”。哪像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他。

  简禾下完最后通牒,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刻意地盯着贺熠了,而是晃到了这破房子的厨房翻了半天,别说一星半点的肉沫了,连株发黄的青菜也找不着。

  简禾:“……”

  她郁闷地连续揭了好几个锅盖,连连失望。角落的一个打开后,缸底还有一窝膘肥体壮的老鼠。简禾嘴角一抽,念了一声“打扰了”,瞬间把盖子盖上。

  天无绝人之路,翻遍厨房,竟真让她找到了一个乌黑油亮的米缸。更幸运的是,里边儿还有一点儿米,只是落了点灰,还能用。

  旁边一个小缸中,则有半缸储下的干净的水,足以做饭了。

  简禾大喜,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一下坐直,不慎撞到了灶台。她“嗷呜”一声,疼得龇牙咧嘴,搓了搓头顶,这才拖着米缸出来了。

  这些米看着脏,其实洗干净后,煮出来的卖相还真不差。只可惜了没有任何配菜,唯有用酱油混饭吃。

  简禾:“……”

  她自己也觉得,拿这种东西招待一个伤员,有点儿对不起人家。

  贺熠没有走,团成了一团,缩在了角落,在挑拣着自己包袱里的东西,熟练地包扎着伤口,弃仙被他搁在了不远处。

  缩小了的好处也在于此,伤口变相地也变窄变浅了。

  简禾讪讪地把东西端到饭桌上后,贺熠连看都没有看她,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简禾放心了,也端起了碗,吃了久违的一顿饱饭。

  夜间,温度降得很低,简禾勉为其难地用东西堵住了屋顶上的破洞,再将柜子里所有还能用的被子都翻了出来,铺成了两个被窝。

  床只有一张,但它床脚高,床面也宽,睡两个大人也绰绰有余,更别说是一大一小。只是,两人才刚激烈争吵过,贺熠应该也需要时间平静。故而,简禾才舍弃了那张大床,把它让给了贺熠,自己就用两张长桌拼起来,躺在了上面,凑合一下。

  紧张奔波一日,虽然桌子四个角有点儿摇摇晃晃的,但简禾还是很快便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与贺熠住在天岂山时的事儿。梦中,瓢泼大雨,电光蛇行,闷雷炸响,整片大地都在颤抖,她在东摇西摆的树木间穿行,寻找着贺熠的藏身地。骤然,一道惊天雷声在她耳边轰然炸响了!

  简禾从睡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是不是天岂山,而是一片陌生的木天花。壮阔的冬雷在荒凉的大漠上一个接一个地轰响,恍若巨兽在咆哮。

  简禾:“……”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是外面真的在打雷!

  在古战场,降雨是极其罕见的事儿,冬天打雷还常见一些,一般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就像现在,雷声好像都快要把屋顶掀翻了,还是不见雨滴落下。

  简禾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迷迷瞪瞪地躺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床。

  床上那一团小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简禾跳下了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呆然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去检查门锁,而是蹲了下来,抿了抿唇,掀起了垂到了地上的床单。

  不出她所料,在黑漆漆的逼仄的床底下,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头死死地埋在了膝盖中间,躲避着无处不在的雷声。

  在他从小到大的十多年间,这样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情景,在破庙、在街角、在马车底下……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简禾长吁一口气,心都软了。想了想,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对她来说显得太过矮小的床底,揽住了贺熠的身子。

  大概是情急之下跑下床的,他连衣服也没有披起来,手足已经冻得冰凉。简禾朝手心呵了口暖气,握住了他的双脚搓了一会儿,这才使了点力气,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吭哧吭哧地往外爬去。

  贺熠一声不响,却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衣服。

  “别怕,别怕……”简禾空出了一只手来,掀开了被子,包住了贺熠。自己也躺了上去,把他连人带着被子,像个小蚕蛹一样抱在了怀里,一丝丝无缝地贴合着。

  就在不久前,因争执而诞生的芥蒂,就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冬雷而化作了无形,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贺熠一语不发,咬着牙关,将头埋在了她的心口。对雷声刻入骨髓的恐惧心,都被隔绝到了天边去。嗡嗡声中,只能听见她低柔的声音:“不用怕,我陪着你……”

  简禾困得很,只是,刚才却因为太冷,睡得不太舒服,还一直在做梦。现在把两人的被子都叠加在一起,怀里还搂着个小暖炉,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灰蓝色,冬雷止歇,一夜已过。

  二人缠得太紧,又一刻都没有分开,简禾非但不觉得冷,还裹出了一身薄汗,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冷醒比较多,热醒还是第一次。被贺熠压了一个晚上的手臂,也已经麻得轻轻一碰就疼了。

  简禾稍稍一动,顿觉千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肌肉,只得强忍抽搐感,动都不敢动。过了许久,那股难受的劲儿才过去。指端有了感觉后,她才发现,贺熠原来拽住了她的无名指。

  黯淡的晨光中,贺熠歪着的小脑袋,百无聊赖地把玩了她的手指片刻,忽然道:“如果……”

  简禾:“什么?”

  贺熠的动作凝固了一会儿,才撇了撇嘴,索然无味地翻过了身去,嘟囔道:“算了。迟了。”

  他这种人,从小便是有娘生了没娘养,有爹比没爹还过得不好。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学乖,如何去讨人喜欢。他在泥土中摸滚带爬,唯一学会的就是如何当个强盗。没有吃的就去抢别人的,嫉妒就去破坏,痛恨就去杀戮,谁对自己有威胁,便先下手为强……

  既成往事。

  只是,今个儿,他却因为这奇怪的毒副作用,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有点儿出神,有句话徘徊在喉间,差点儿脱口而出——如果她早点儿出现,自己会怎么样呢?

  不提这一辈子。在她还是“封妩”的时候,那一年的除夕夜,如果她愿意带他走,教他识好恶,化怨憎,结善缘,那么,今天的他会不会有所不同?

  贺熠懒洋洋地翘着腿,半晌,嗤笑一声。

  算了,反正他这个人嘛,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也没打算“改邪归正”。

  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就算让他想出了结果,也没有多大意义,不过是自寻烦恼而已。还不如拉倒,多睡一会儿觉呢。

  几个小时后,天幕从灰蓝蜕为了浅白。天光大亮。

  昨晚才堵上的屋顶破洞,已经被风吹落了,窟窿还比原本更大。厨房里,米缸已经见了底,发亮的缸底倒映出简禾一张愁云惨淡的脸,可谓是愁上加愁愁更愁。

  躲避绝非长久之计,这惨淡的库存量,大概也是在提醒他们——该想想出路了。

  简禾把剩余的米全倒了出来,最后煮了两碗夹生的米饭。

  贺熠一贯变脸极快,现在已不见昨日那副咄咄逼人的情态了。他慢慢往口中塞了一勺子米饭,喃喃道:“真难吃。”

  简禾牙痒痒:“吃你的,那么多话。”

  贺熠捻掉了唇角的饭粒,拖长声音,嘻道:“我还没说完,难吃我也喜欢嘛。”

  “左一个难吃又一个难吃的……”简禾郁闷道:“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饭后,简禾清空了桌面,拉过了贺熠的手。

  指甲上那道青黑色的细线已经蔓延过半了,且有扩宽的趋势。

  事不宜迟,简禾将包袱中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指着它们道:“你不是很会调配毒|药的么?这里有没有你用得上的药,是可以帮你解毒的?”

  “没有。”

  简禾不死心,将近在咫尺的一个快要滑下地的小瓷瓶接住了,并重新摆正,才疑道:“不是有种说法叫‘医毒不分家’的么?这儿一个能用的都没有?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经贺熠一说,简禾才知道,他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他被多个世家与仙门联合伏击,中了并不止一种毒。

  多种毒性混杂在一起,要是普通人,早就嗝屁了。好在,像贺熠这种长期与□□为伍的人,多少也懂一些解毒之法,也会辨认毒物,体质也比常人更耐受□□。再加上灵力逆乱,气血上涌,复杂的因素交接,才会涌现出如此玄奇的中毒效果,一万个人中也不会有一个例子。

  单靠普通的解药,是无法迅速恢复过来的。贺熠自行研究过,手头上的材料并不够配制出解药。

  系统:“主线剧情提示:请宿主在明天日出前,于‘血壶道’中寻找配制解药的限定道具【日昼参】。”

  血壶道两侧分布着无数的高大林木。日昼参是一种有着坚硬外壳的植物,就长在血壶道两边那布满瘴气与迷雾的林中。白天时,它的坚硬外壳会自动打开并收缩,故名“日昼”。可惜,里面的植物本体却长得跟树根差不多,毫不起眼,摆在眼前,难以辨别。到了晚上,外壳收拢,长出锐刺,难以穿透,却会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极容易采摘。

  夜晚是采摘时间,白天是服用时间。时间刚好错开了。贺熠在中毒后,本就有采摘的打算。只是,还没找到掩藏“卞七”尸身的地方,简禾醒了过来,去替他引开追兵了。

  如今休息一夜,时间完全没有耽搁。

  既然任务已下,就真的是不走也得走了。

  仴城城墙极高,又有人盯着。而城门年久失修,无论是开还是关,都会发出很大的声响。光天化日下,莫说去推城门,只要你人走近了,就会马上被发觉。

  只是,另一方面,他们借宿的地方,刚好处在了离城门较远的位置。晚上才在这片贫民窟里穿行而过,危险多多。故而,午后,两人收拾好了包袱,且行且搜刮,贺熠负责放风,简禾则闯入无人的屋中,把还可以吃的粮食都塞进了包裹里。

  就这样,两人将沿途之屋扫荡一空,渐渐挪到了城门前方,躲在了一座破旧的房子里,静候天黑。

  四座城门中,丛熙宗与赤云宗分守着东南二门,在他们的镇守下,那俨然是两座不可逾越的铁壁。而西门与北门,则分别由四个宗派、三个世家派人镇守。

  不巧的是,贺熠才刚拉过仇恨的骆溪白氏,就守在了北门处。

  在先前,贺熠在这里藏身了一年多,都相安无事。岂料,楼家人会因躲避风沙而闯入仴城,意外发现了贺熠的踪迹。

  若能将这个臭名昭著之徒抓回潼关、接受惩罚,自家必能声名大噪——正是抱着这种想法,又加之未与贺熠交手过,以为自己这边有几十个人,对付一个贺熠绰绰有余。

  岂料,与之周旋数日,楼家一行人竟被贺熠反杀,尸首被付之一炬,才有了“失踪”一说。

  若这是在平时,一个不得人心的家族的部分弟子失踪,并不会掀起什么水花,顶多作一阵子的谈资。然而,坏就坏在,眼下是仙盟大会。丛熙宗很快就被引来了。

  丛熙宗的弟子也着了贺熠的道,但并没有落得与楼家同个下场。就在双方于仴城中周旋较劲时,姬砚奚等少年恰好也找到了这里。

  面对姬家与丛熙宗的联手,贺熠再有三头六臂,光环再开大殿,也绝非那么多人的对手,终于败退,躲在了城中。

  简禾:“……”

  丛熙宗、蝶泽姬氏、骆溪白氏、还有个勉勉强强的滨阳楼家……贺熠还真是一个不落下,全得罪了一次。

  若是被这几个刀剑相向过的主儿逮住,贺熠的下场必定会惨得多。而她现在换了个壳子,姬砚奚等人也不会认得她了。

  简禾轻叹一声。

  就算她还顶着乔迩的壳子,也不可能公然求助于他们。否则,届时一个“包庇罪”当头砸下,势必会连累到姬钺白。

  思来想去,那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西门。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两人在屋中啃干粮,躲到了天黑,外面时不时有巡逻的修士路过,亦偶有敲门问询者,但都被他们轻易地蒙混了过去。

  傍晚过后,巡逻的人明显变少了。

  简禾背起了弃仙,抱着贺熠,趁着夜色的掩盖,晃到了城墙底下,躲在阴影处往上看。

  人比人之间真的没得比,同样是在镇守,由几个不知名的宗派看管的西门,看起来就松懈得多了。城门是关闭状态的,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该怎么办呢?声东击西?引开追兵?爬墙?钻洞?

  系统:“答对了,宿主。”

  简禾:“?”

  系统:“剧情提示:请宿主沿着城墙,朝北向行三百米。”

  简禾一愣。难道那里有出口?

  而就在这时,贺熠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别说话,跟我来。”

  墙面凹凸不平,刚好能隐下二人的身影。贺熠带着简禾走的方向,恰好与系统所指的一致。估摸已经走了三百米了,贺熠停了下来,弯腰拨开了墙根丛生的杂草,一个黑黝黝的墙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简禾一个趔趄。

  居然真的有个狗洞?!

  都隐蔽成这样了,贺熠居然也能发现……看来他这一年没白住啊。

  简禾狐疑地比了比洞的高度,道:“这洞通得出去?不会中途卡住吧?”

  “应该可以,我没钻过。”贺熠安静了一会儿,笃定道:“有风。”

  “好吧,我先打头……不,还是你先打头吧。”

  要是他钻了一半,被人抓住脚踝,那可麻烦了。

  贺熠嗤了一声,没有跟她争,躬身爬入。简禾把背上的弃仙取下,递进了洞中,正准备自己也爬进去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低喝:

  “谁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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