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_俘虏(上部+下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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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页

  对方见他走了神,又凑过来亲他的嘴唇。沈荣河被吻得透不过气,心里想着安德里安是真的黏人得紧。

  可是心底另一个无法忽略的声音,一直在清晰地提醒着沈荣河,该走了,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喘气的工夫,沈荣河佯装轻松地拨了拨那些金色的发尾。

  “我会想你的,每分每秒。”安德里安紧紧地看着他的唇,“想到你,我的一天会好过许多。”

  沈荣河听见这话,继续挨上前要吻他。他的嘴唇刚触到对方的,安德里安立马便压着他的后脖颈,从唇角星星点点,一下一下,很温柔地亲吻他。

  “我爱你。”接吻的过程中,沈荣河这次没闭上眼,而是紧紧地看着眼前男人的眉眼,“好爱你。”

  他声音不稳,尾音带着压抑的呼吸,就这样说出口来,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心上一颤。

  对方定了半刻,回了声“我知道”,将他揽得更紧。沈荣河的眼睛又被细细的亲吻包裹,夹杂着舔舐。明明安德里安什么也没说,他却从这个动作中察觉到了他的不舍。

  一个没有明确的期限和终点、没有注明实现途径的约定,要如何才能履行?

  他们各自肩上国家的重担又怎么轻易抛舍?

  前方漫漫,沈荣河看不到他们的未来到底在哪里:三年、五年、十年……如果这是一条没有归期的路呢?

  可即使脑海中涌现无数顾虑和担忧,沈荣河还是选择将这些疑问压在心底。相信安德里安,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的安德里是那样意志坚定的人,在那样小的年龄就已经懂得了保护母亲,从你死我活的争斗中生存了下来,并在角逐中一步步登上金字塔上的位置;他自律、沉稳、雷厉风行,没有事情能让他动摇——他甚至找了他七年。

  哪怕对方从来没对他说过“我爱你”,没说过其他多露骨的情话,可他知道安德里安有多珍惜他。

  所以只要他们还相爱,他就不可以先放弃安德里安。

  还是那辆顶熟悉的配车,沈荣河却再也提不起劲来了。

  这辆车把安德里安送到他身边来,如今又要将他带走了。

  这一次,阿斯塔耶夫跟两人打过招呼后,也识相地全程无言。

  一车人在缄默中到达了目的地,安德里安随沈荣河一起下了车,站在管理区大门口,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沈荣河酝酿着言语,道别的话压在他心上,似乎有千斤重。他看着眼前男人的脸庞,喉头忍不住发涩。

  对方在上车前戴好了军帽,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爽利又英挺,埋在阴影下的双眸直视前方时,锐利深邃得如同蓄势待发的雄鹰。

  只有现在,看向沈荣河时,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会悄无声息地沾上几分温柔的气息,压抑、带着渴望。

  可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不是忍耐再几个星期,偷偷旷了训练溜到大使馆,就可以看到眼前这个人了。

  “好好照顾自己……现在那边估计很冷了,记得加点衣服。工作别太累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身体最重要。”沈荣河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有什么事儿就给我写信。”

  话说得差不多了,他轻握了握对方的手,吸了吸鼻子道:“去吧,阿斯塔耶夫他们在等你呢。”

  安德里安却不动,浅色的眼睛静默地注视着他,声音轻轻的:“荣荣,和我说再见。”

  这一瞬间,沈荣河几乎差点就坚持不住了,他双手攥得死紧,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再见,安德里安……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所以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他尾音里带着不自觉的依赖,整个人都透着股不舍和委屈……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回来”这个词,仿佛已经默认了这里才是安德里安的“家”一样。

  这话的内容多像是出自一位妻子对她将远行的丈夫惜别时的叮咛。

  安德里安身侧的手青筋紧绷,交错蜿蜒的淡色血管和指骨一齐高高隆起。

  最后,他摘下军帽,金色的发丝霎时扬在空中,漂亮得像一幅画。

  那双深邃的眼眸宛若经历淬炼的星辰,在他的月亮旁永恒不变地燃烧着,并将继续闪灼至宇宙灭亡。

  沈荣河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再一次无限放大,回荡在耳边如鸣雷轰响,同那个静谧夜晚里的悸动一模一样。

  安德里安垂下睫毛,像第一次送他回管理区时那样正式地牵起他的手,低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遵命,мойкомандир(我的长官).”

  我会不惜代价地回到你身边,我发誓。

  第22章

  此次大会作出决议,我方不再延长《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该约至1980年4月11日期满。11月13日,苏联代表团已从北京返还苏联。

  沈荣河看到这条消息时,眼周肌肉似乎都随着身体抽搐了一下。心脏一带火辣辣地烧,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早知道对方回去了,因为前一阵子里,他又了去大使馆一趟。本来就不报什么希望,饶是真正地亲自被人告知“雷查列夫先生已返回苏联”,他的心还是扑通一下跌落至谷底。

  “一戎!你干嘛呢?老三嚷嚷着要罚你喝呢!”

  徐胜的大嗓门儿将沈荣河从思绪中拽了出来。他们一帮人刚评比完,正在酒桌上一论高下,几个人看见沈荣河离了席又久久不回,以为他作弊,起哄着让沈荣河多喝几杯。

  沈荣河的耳朵几乎都要被这群男人的吼声震破,他二话不说,借过旁人手里的酒杯仰头便喝。

  “看见没!”老三见沈荣河如此爽快,忍不住鼓掌叫好:“这才叫真男人!你们其他人能不能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徐胜乐呵呵地又给他满上,借势起了个头:“来!大伙儿都干!”

  沈荣河漆黑的眼眸盯着那酒,喉结动了动,似乎像说点什么,但最终也还是一口气饮了下去。

  耳旁男人们叫嚷吵闹的声音很嘈杂,刚灌了两大杯酒,沈荣河的太阳穴嗡嗡作响,听不大清他们讲话的内容。

  “哎,来一根?”

  有人推了他肩膀一把,递过来一支烟。这烟档次不高,很廉价的包装,混带着一股强烈的草木灰味儿,大概抽起来也很呛人。

  沈荣河一贯不爱抽烟,这次却接过来了这支烟。借了打火机点上火,他不大熟练地深深一吸,浊气立马流通肺部,辛辣感在身体里漫延开,让他剧烈地咳了几下。

  他眼里冒上点生理性的水汽,用鼻子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下那股从头到脚的不适,又抿了一口,这次他眯着眼,似乎稍稍找对了感觉。

  “你——差不多得了啊。”

  沈荣河抬起眼皮淡淡一瞥,是刘绍诚。对方拿走了他的烟,正皱着眉头看着他。

  “你可别染上这些坏毛病……不然我咋和你哥交差去?”刘绍诚语气算不上好,但他很快顿了顿,蓦地放缓了声音:“不就是分手了?...说句俗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因为这点小事给自己找罪受呢?”

  “没有分手。”沈荣河低声道。他垂着头,看上去脆弱又颓废。

  “行行行,没分。”刘邵诚投降似的应和道。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小子和前几周那种热乎的状态简直天差地别,就是个傻子也能猜到——这俩人掰了。

  他又扫过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疲惫,暗自叹了口气。现在来看,八成是他们任一戎同志被人甩了。他之前还感慨过任一戎情根深,但也没想到这点还成了报应。

  孽缘啊。

  就他这么一错眼珠的工夫,沈荣河又灌了一杯下肚,末了还打了个嗝。

  “出息。”刘邵诚嗤了一声,看他这样,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这几年来,他一直受任带着沈荣河,什么时候见过对方这么落魄过?

  说真的,他们一戎条件也不差吧,到底是谁家的姑娘那么瞎眼?

  他越想越忿忿不平。让他刘邵诚的弟弟受委屈,那不是开玩笑么?

  “一戎,你跟我说,甩了......不是,就你好上的那个小丫头片子是谁?刘哥帮你劝劝去。”刘邵诚一把夺下沈荣河手里的酒杯,连带着酒瓶一起搁得远远的,蹲下身,语气里透着关切。

  沈荣河这会已经合上了眼,听见他满是关心的话,又抬起眼皮,晶黑的眼里晕了片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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