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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喜欢(八)

  安王妃看着李子凌绝不妥协的样子,皱了皱眉说:“但瑞圆大师说……”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子凌打断了,“钦天监都合过了我和阿婵的八字,说夫妻合宜。”

  但是钦天监什么时候合出过不适合的八字来,而瑞圆大师当年可是算出过地龙翻身和瘟疫的大师。

  安王妃嘴皮子又动了下,这个时候李子凌剧烈的咳嗽起来,安王妃赶紧将话咽了回去,只对外急声道:“叫大夫。”

  李子凌又有些发热,然后直到第二日都昏迷不醒。

  安王妃本来有些犹豫的,她就这一个儿子,而且他身体不好,他从来就是想要什么她都满足他,至于和戚婵的婚事,他喜欢她便也同意,可见他再次昏迷不醒,安王妃心一狠,又去了白马寺,求见瑞圆大师。

  瑞圆大师是高僧,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很难说动他相面算卦,前几日得他批命也是偶然。这次安王妃求见,其实心里忐忑,因为不知道瑞圆大师会不会见她。

  她在院子里等了片刻,然后一个小沙弥过来,引着她去了瑞圆大师的屋子里。

  安王妃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瑞圆大师的大名,按照年龄推算,他如今应该五十来岁了,可他皮肤白净,眼神清澈,并不像个老年人,反而感觉只有二十来岁。

  “瑞圆大师。”安王妃双手合十,问了个礼后,就在瑞圆大师对面的蒲团坐下,“大师,我,我儿子执意要娶命中相伤之人,可有化解的办法?”安王妃还是想尽可能满足李子凌的愿望。

  瑞圆大师听了,长叹一声,“或许令公子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安王妃脸色变了变,“大师,你的意思是……”

  瑞圆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他目光清亮,带着慈悲,那种慈悲是佛看众生的慈悲,“有些人命该绝于贪,欲,权,但也有人命该绝于……情。”

  安王妃顿时一震,“瑞圆师傅,就没有别的化解之法吗?”

  “请恕贫僧无能为力。”瑞圆大师垂下眼道。

  安王妃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白马寺,她刚回到王府,这个时候,就见小厮禀了句,“王妃,殿下今日散步的时候被假山落下的石子砸到脑袋了。”

  什么?

  安王妃急急赶往李子凌的院子里,庆幸的是,李子凌额上的伤并不重,因为那颗落下的石子不是很大,但这也足够让安王妃提心吊胆了。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在房间里踱步半晌,最后咬牙道:“不行,这婚必须退。”

  安王妃身边的王嬷嬷低声道:“可殿下不会同意的,他很喜欢戚二姑娘。”

  安王妃也纠结了下,但两天后,李子凌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昏睡,大夫太医们也找不到问题在何处,对昏迷不醒的李子束手无策,安王妃差点昏了过去。

  她心里最后一丝想两全其美的庆幸也没有了,她立刻进宫求见了景和帝。这门婚事是陛下赐婚,她自己是不能退的。

  景和帝有许多血脉相连的皇兄皇弟,但他唯一有感情相互扶持的弟弟只有老安王。他还为他而死,是以对待他的遗孀独子景和帝向来都十分宽容。

  尤其这些年安王妃也不因为他的厚待作妖作威,只是守在安王府,吃斋念佛。而安王妃也从未求见过他,景和帝放下朱笔,让人请安王妃进来。

  安王妃进来之后,行了个礼,她虽然很急切,但也知道面前的人是九五之尊,她先感谢了陛下对他们母子的照顾,尤其是对子凌的疼爱。

  安王妃知道陛下是真的怜惜子凌,她是子凌的母亲,虽然想否认,但不得不承认子凌正常情况下只能活二十多岁。戚二姑娘的父亲是陛下的表弟,她的姑祖母是陛下的养母,戚二姑娘本人也是极其优秀的,子凌千好万好,但命不久矣这点,就会让许多姑娘避之不及。

  尤其戚二姑娘这般不愁嫁的女郎,但陛下还是给他们赐了婚,安王妃心里是感激的,也觉得今儿这番话有些不要脸,但为了自己的儿子,安王妃命都可以不要。

  她把来龙去脉给陛下说了下,先是他们准备向威远侯府下聘,然后子凌忽然病重,她偶遇瑞圆大师,大师说是戚婵和子凌命中相克,不能成婚,又说现在子凌意外频发,而寻不到根源,这一定是因为她八字不合。

  “臣妇知道陛下是一番好意,这件事也是子凌欠妥,臣妇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安王妃跪在地上,目光哀求。

  “弟妹请起。”景和帝让人扶她起来,又道,“瑞圆大师?你是如何请瑞圆大师批命的?”

  景和帝不信神佛,但他敬畏神佛,而瑞圆大师,他相信他是真的有几分本事,毕竟他曾料中了蜀中地龙,平西瘟疫。

  安王妃连忙把来龙去脉说了遍。

  景和帝听了,想了片刻,道,“可子凌很喜欢阿婵。”

  安王妃急道;“总不能因为喜欢就把命都丢了吧。”说完话,安王妃也觉得自己态度有些不好,但想到李子凌莫名其妙的昏迷,眼泪啪啪地落了下来。

  景和帝见状,沉声道:“此事朕会调查一番。”

  安王妃闻言立刻想说,子凌都命在旦夕了,但她知道,皇帝乃金口玉言,还没有赐出的婚收回的,她只好谢恩,但离开的时候,忍不住道:“陛下,子凌如今正昏迷不醒,不知道会不会更加严重。”

  安王妃一走,大殿就静了下来,景和帝捏着眉心想了半晌,然后问身边的御前总管,“子凌昏迷意外,真是和戚家姑娘的婚事有关系?”

  张总管低着腰道:“瑞圆大师虽甚少相面批命,但若是出口,从无错漏。”

  景和帝闻言,摇摇头说,“那可说不准。”

  张总管微愣,因为景和帝和瑞圆大师是有交情的,尤记当年景和帝年少时,就结识了还未曾名扬天下,但已颇有佛性的瑞圆大师,且当初瑞圆大师还不知道陛下的身份时,就曾说过他是天下第一贵的面相。

  想着,就听景和帝吩咐道,“去查查此事。”

  张总管立刻就去叫人查了,景和帝是大权在握的帝王,他手下的能人志士自是数不胜数,查了几日后,倒是真的查出了点东西,就是好像和五殿下有关。

  听到这番回禀,景和帝倒是愣了下,“玄瑾?”

  暗卫查到的线索并不多,只做过的事再仔细都会有蛛丝马迹,而暗卫查出了一点,五殿下曾派人去偷偷找过瑞圆大师。瑞圆大师行踪不定,五殿下派的人稍微多了点,然后他们就查出了这点东西。

  景和帝拿帕子捂着唇,咳嗽了两声,才问:“退婚一事和他有关?”

  “这奴才不知。”张总管道,因为暗卫没查出确切的有五殿下手笔的证据来。思及此,张总管倒是挺佩服五殿下的,若是是和他有关,陛下的暗卫只查出这么点东西,可想而知,五殿下做事之细心缜密。

  景和帝坐在龙椅上,想了想,突然问道:“若真是老五的手笔,你说朕要满足他这个心愿吗?”

  张总管道:“自然是看陛下的心意。”

  景和帝闻言复杂笑了下,“若真是他,欺君罔上,倒真是有本事。”

  而与此同时,因为昏迷不醒,又查不出来病因,进食用药都受到影响的李子凌,他脸色愈发苍白,甚至呼吸都微弱得不可闻,安王妃再也等不住了,她再次进宫求陛下收回成命。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哭了,太医和大夫们说了,若是再不醒来子凌怕是一辈子都不能醒过来了,安王妃也不知道退婚有没有用,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还没有尝试的办法了。

  安王妃涕泗横流,甚至表达了只要退婚什么代价都牺牲的态度,景和帝沉默半晌,道:“既然如此,朕就随了你的心愿。”

  安王妃一听,红肿的眼睛有片刻呆滞,而后赶紧磕头谢恩,“多谢陛下。”

  等景和帝让人写了新的圣旨交给安王妃,安王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皇宫,张总管看着低头批阅奏折的景和帝,犹豫半晌,还是轻声问道,“陛下,若此事真的是五殿下所策呢?”

  景和帝头也没抬,直到这份奏折批阅完,他一边合上奏折,一边道:“朕没有找到这是他策划的确切证据。”他这两日让人去查了李子凌昏迷,是否和玄瑾有关,也没有证据。

  “而他能让安王妃哭着求着让朕退婚,也让朕也有两分担忧若真是这两个孩子命中相撞,这是他的本事。”景和帝将批阅好的奏折搁到旁边,又拿起一本新的,淡淡地道,“这个天下,向来都是能者居之。”

  张总管心下一凛,忽然明白了陛下的态度。

  安王妃终于求到了赐婚圣旨,然后立刻去威远侯府退婚的消息传到李玄瑾耳朵里的时候,令他立刻松了口气。

  李子凌昏迷不醒的药是他问宰林要的,虽然对身体伤害比较小,但子凌那个身体本来就折腾不起,且伤害在小,也是有的,但他知道,要想退婚,只能从安王妃身上着手。而若是安王妃再没求到退婚的圣旨,他都要纠结还要不要下药了。

  但幸好,终于达成了目的。

  思及此,他让清玉准备了些名贵药材,让人给安王府送去,借口倒不用找,身为堂弟,关心堂兄是应该的。

  然后他又沉吟半晌,还是忍不住传了信给戚婵。

  戚婵先得到了退婚的消息,有陛下的允诺在,退婚其实很简单,收回两家的婚书,再把安王府的聘礼送回去就成。

  现在时间早,安王妃想早些彻底退掉这门婚事,当日就安排把聘礼搬回去,至于戚婵,她也没见,既然是戚婵和子凌八字相克,她还是少见她为好。

  这些事彻底搞定,也不过黄昏,周氏来了戚婵院子,给她说清楚了退婚一事,然后又对着戚婵叹了口气,“二姑娘放心,我定会让你父亲给你寻罗一门好的婚事。”

  “母亲不必担忧,女儿现在不急着嫁人。”戚婵的神色很是淡定。

  周氏怎么能不急,戚婵开了年就十八了,十八的女郎有几个没定婚的?而且戚婵退婚的原因是八字和李子凌相克,虽然瑞圆大师没说戚婵的八字不好,反而说她八字利吉,只是和对方不相匹配而已,但总是会有些人觉得戚婵的命不好,忌讳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阿莹马上就十六了,戚婵不定亲,她这个继母总不好越过她给自己女儿定亲。

  “你放心吧,母亲定会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周氏觉得戚婵的话只是安慰自己的,姑娘家有几个不想定门好婚事。

  见周氏自说自话的离开了,戚婵倒也没什么情绪波动,陛下的赐婚她不好搞掉,周氏说的亲事还不好挑毛病吗?而且周氏对她也就是面子情,婚事可能会负责,但不会尽心,不会尽心的婚事肯定更容易发现问题。

  不过这也不急,她今天刚退婚,就算周氏急急忙忙地想把她嫁出去,也得等两个月。

  思及此,戚婵从外室走到了内间,她望着南窗下的几盆秋菊,目光久久没有挪开。

  第二天天未亮,戚婵就掀开床幔下床了,时值深秋,推开窗就有簌簌的落叶,戚婵轻轻抬起最右边的那盆花,昏暗的光线下,果然瞧见了一个小小的信封。

  她照旧将无字的纸在蜡烛上过了一遍,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将信纸一角伸到烛光上,忽地一下,信纸燃烧起来,戚婵的脸在橘红的火光中,神色晦暗。

  两日后的未时,李玄瑾没在包厢里等到戚婵。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来了,争取多写点,祈祷不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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