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_《淺嚐難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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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

  謝硯寧給她介紹,“這裏環境不錯,菜品也還可以,正好現在也是最應景的季節,我就想著帶許小姐來嚐一嚐,這裏的醉蟹最出名。”

  許唯走在謝硯寧身側,隨著謝硯寧的介紹望向兩邊鬼斧神工的青色湖石,他們穿過走廊,往亭台深處,愈發清幽。

  其實許唯很久之前就來過這裏,陪一個姓魏的老總一起,還聽了昆曲。

  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時許唯早早做了功課,一曲昆曲結束,她看似無意地說幾句牡丹亭的詞,客戶很是欣賞,詳談過後,便讓她和秘書聯係。

  那是許唯入行以來拿到的第一筆大單子。

  這裏的菜品好不好吃,許唯已經不記得了。有醉蟹這道菜嗎?也沒什麽印象,她當時滿心滿眼隻有工作。

  “許小姐來過這裏嗎?”

  許唯微怔,她若是說句“我來過這裏”,聽上去像是潑冷水。

  於是她看著謝硯寧指向的風景,認真地點頭,評價道:“沒來過,環境確實很雅致。”

  上台階時謝硯寧虛扶了一下許唯的手肘,他說:“許小姐小心。”

  日落昏黃的光從菱花形狀的漏窗中灑進來,落在謝硯寧的肩上,許唯朝他笑了笑,道了聲謝。

  兩人坐下來,謝硯寧讓許唯點菜。

  許唯也沒有推拒,接過菜單看了看,點了招牌醉蟹、響油鱔絲和菌菇板栗鮮雞湯,謝硯寧又添了一道鬆鼠桂魚和清炒時蔬。

  “這家的蘇幫菜還算正宗。”謝硯寧合上菜單。

  許唯笑了笑,“不正宗我也吃不出來。”

  “許小姐吃過蘇幫菜嗎?”

  “前幾年因為工作去過一次蘇州,吃過鬆鼠桂魚,口味很甜,魚肉炸得很酥脆,我還挺喜歡的,不過我同事覺得一頓下來沒滋沒味。”

  “是,江南的菜樣式繁雜,對烹飪要求很高,食材重在一個“鮮”字,就算赤油濃醬都不覺得膩,喜歡的人就會很喜歡。”

  謝硯寧幫許唯倒了杯茶。

  “看來謝總對美食很有研究。”

  “研究算不上,隻能說不學無術,遊山玩水的本事還行。”謝硯寧斜倚著椅背,還是許唯最熟悉的那副閑散模樣。

  許唯笑道:“這話也太招人恨了。”

  “其實桐江也有很多少有人知的好去處,許小姐以後要是有空了,我可以給許小姐推薦幾家店。”

  許唯看著茶杯裏蕩起的水紋,然後抬眸望向謝硯寧,說:“好啊。”

  他們之間是可以談“以後”的關係嗎?

  但願隻是客套話。

  不多時,菜陸陸續續地上來,遠處又有昆曲響起,許唯邊吃邊聽。

  一曲結束後,她咬了下筷根,開啟話題:“下周二我就要去百川集團簽合同了,上次多虧了謝總給我這個麵子。”

  “和我沒有關係,許小姐的前期工作做得很到位,談成合作也是理所當然。”

  “其實能和百川集團的合作算是我今年計劃裏最重要的一項,前期確實做了很多準備,也有過不成功的心理預設,如果謝總那天不在,也許我軟磨硬泡再來幾趟也能把單子談下來,但絕不會這麽順利輕鬆,總而言之,還是要說聲謝謝的。”

  “許小姐太客氣了,那我也要謝謝許小姐。”

  許唯露出不解的眼神。

  “說實話,我口味偏甜,平時都找不到人陪我吃這蘇幫菜,今天借著請許小姐的名義,才可以來這兒大快朵頤,避免了我一個人吃一份鬆鼠桂魚時服務員投來異樣的眼光,所以我也應該感謝許小姐。”

  他說完之後笑了笑,然後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窗外的湖麵。

  月光映在湖上,偶有魚躍的撲通聲,也不顯得嘈雜,反而讓人心靜。

  許唯聽得有些愣怔,她對謝硯寧的判斷好像真的出現了失誤,謝硯寧比她想象得成熟很多,鬆弛有禮。

  她也有刻板印象,總覺得二十出頭的男孩還是毛頭小子,貪玩自大又輕佻。

  謝硯寧很明顯不是。

  許唯思忖片刻,於是拿起茶杯,對謝硯寧說:“謝總,那就以茶代酒——”

  話還沒說完,謝硯寧就眯起眼睛,帶著些許的抱怨說:“我們什麽時候能換稱呼?”

  “嗯?”

  “一直許小姐謝總的,好生疏啊。”

  他的語氣很輕鬆,連抱怨裏都沒有責怪的意思,甚至有些親昵的嗔怪。

  許唯思考著她給謝硯寧“成熟”這個評價是否正確時,等陡然回過神時才發現,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上升到她無法控製的局麵,因為謝硯寧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許唯拿不準謝硯寧的意思。

  其實從相親那天起算,她和謝硯寧不過才認識四天。

  她不覺得以自己的長相,能吸引到謝硯寧這樣的公子哥。

  “不過是稱呼,我覺得沒什麽。”許唯說。

  謝硯寧略顯遺憾,“那好吧。”

  許唯還想說什麽,卻提不起力氣,她不是分辨不出曖昧,隻是不相信謝硯寧會對她產生興趣,也許是一時好奇,許唯便隨他。

  吃到最後,謝硯寧又點了兩份甜湯,瓷製的湯匙叮鈴咣啷地響,遮掩了尷尬。

  許唯吃完糯米小湯圓,低頭看了眼手表時間,這時謝硯寧突然問她:“許小姐胳膊上的傷還疼嗎?”

  許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謝硯寧說:“那天在咖啡館,你把胳膊墊在桌邊以免那孩子磕到,應該留淤青了吧?”

  許唯沒想到謝硯寧當時注意到了,於是說:“哦,不嚴重的,已經沒什麽痕跡了。”

  “我問的是還疼嗎?”

  “……還好。”

  “怎麽會不疼呢?”

  許唯不理解謝硯寧的意思,她解釋道:“隻是撞了一下。”

  疼是疼,但許唯一向很能忍疼,所以無所謂,她不明白謝硯寧為什麽會在意這件事。

  “許小姐,我覺得你很有趣。”謝硯寧說。

  頂替相親的前一天晚上,他被周暄一行人拉去喝酒,席間周暄又提出來擲骰子猜點數,輸了罰酒,謝硯寧本就對這類遊戲不熱衷,幾輪下來欠了七八杯,他不想喝,周暄趁機說:“這樣吧,不喝也行,明天你幫我個忙,這酒我幫你喝。”

  謝硯寧當時已經微醺,隨意地點了點頭,沒想到周暄當了真,第二天電話轟炸地央求他兌現承諾。

  謝硯寧隻好開車過去,帶著周家為嚴朝雨準備的小禮物。

  第一眼見到許唯時他有些驚訝。

  周暄說嚴朝雨二十四歲,是個嬌縱的富家千金,很漂亮。

  隻一眼,謝硯寧就對許唯的身份生了疑。

  許唯的五官並不多精致,初看時甚至可以說普通,但她凝神思索,用滴水不漏的俏皮話來調節氣氛,亦或是利用曖昧關係達成目的時,她的五官就陡然變得生動,眸色閃爍著熠熠神采。

  這讓謝硯寧很意外。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每次他若無其事地打量許唯時,許唯總是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他的目光,然後以更輕鬆悠閑的姿態,反過來審視他,像是一種下意識的回擊。

  說她有攻擊性,可當她聽到謝硯寧也是冒名頂替,這場荒誕相親可以提前結束時,也會發出很可愛的雀躍聲。

  說她可愛,胳膊狠狠撞在大理石桌邊的尖角上,她能鎮定自若一聲不吭。

  許唯身上的矛盾感很吸引人。

  謝硯寧也是第一次,通過短短幾麵就對一個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他說:“許小姐,我覺得你很有趣。”

  許唯卻不滿意謝硯寧的話,她微微後倚,臉色淡了淡。

  她想說,謝總,有趣這個詞並非在每個語境下都是褒義,而且我也不是你的研究對象。

  但最後說出口的卻變成一句很禮貌的:“是嗎?謝總的評價也很有趣。”

  一頓飯就這樣結束。

  離開前,謝硯寧去了一趟洗手間,正好有熟人走出來。

  那人看到謝硯寧時便主動打招呼:“謝少,好久不見。”

  謝硯寧擦著手,“好久不見。”

  “剛剛您進來的時候我就看到您了,沒來得及打招呼,對了,謝少,您換秘書了?”

  “什麽?”

  “和您一起進來的那位小姐不是您的秘書嗎?”

  “不是,是朋友。”

  那人恍然,又說:“幾年前我見過那位小姐,就在秋居閣,那時候她還像剛畢業的大學生,跟在嘉華的魏總後麵,沒現在這麽落落大方。”

  謝硯寧微頓,片刻後垂眸低笑:“是嗎?”

  作者有話說:

  真滴有人看嗎?

  第7章

  許唯正出神地望著粼粼湖麵,聽到腳步聲,她慢半拍地轉過頭,對謝硯寧說:“謝總,走吧。”

  謝硯寧的目光在許唯的臉上停了幾秒,然後拿起外套,說:“好啊。”

  在回廊轉角處,他伸手抬了下許唯那邊從漏窗伸進來的枝椏,以免劃到許唯的臉。

  許唯忽然感覺到距離拉近,她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步伐,重新避開。

  她還是主動和謝硯寧閑聊,扯各式各樣的話題,聊自己大學時看過昆曲巡演,為之傾倒,第二年的公共選修課還特地選了戲曲藝術研究。

  “課上得怎麽樣?”

  許唯笑著搖頭,“不怎麽樣,好沒意思,完全沒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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