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城_剑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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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洛城

  沧州吴风楼。

  杜鱼看到局面僵住,走到角落,招招手,一个手下走近附耳,杜鱼说了几句后,那个手下便走到堂中,对吴青德道:“吴大侠,方才您说孙振衣身上有一桩秘密,趁着那人还没到,不如您老人家给大家说说?”

  这话一出,登时有好几人起哄应和,这秘密虽然在场的人几乎人人知晓,但是不同人知道的多少不一,有几个知道的少的,便极力撺掇吴青德讲讲。

  吴青德犹豫片刻,禁不住一众人吹捧,开口道:“反正过了今夜,这事也不再是秘密,我就给各位说说,说得不对的,还请诸位指出来。”

  人群轰然叫好,吴青德双眉一挑,换了种凝重肃穆的语气道:“这件事最早传出来,是在两个月前的洛阳苏家……”

  刚说一句,就有个人打岔:“你说的不对,我给你指出来吧,这件事早在七年前就有传闻了,岂止两个月前。”

  柳鸣本来在凝神细听,这时也忍不住一笑;吴青德面皮一僵,闷声道:“要么阁下你来讲讲?”那打岔的却又不说话了,吴青德冷哼一声,继续道:“两个月前,苏家传出消息,要卖一桩极大的秘密,涉及到东吴秘宝的下落;当时便有许多人涌入洛阳……”

  柳鸣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张龙阳:“张大哥,这个苏家是做什么的?”

  张龙阳刚要回答,吴青德也听到了柳鸣的话,嘲笑道:“没见识的小子,苏家是中原武林名门世家,精于刺探追踪之道,许多轰动江湖的消息,最早都是传出于苏家,对于一些极为隐秘重要的消息,苏家会待价而沽以换取财富。”

  柳鸣闻言道:“那要是想买的人太多,岂非少不了厮杀争抢;这苏家的买卖可不大厚道。“

  张龙阳摇头道:“柳兄弟,错得不是消息,也不是这买卖,错得是那些利欲熏心的人“

  吴青德笑道:”这话倒也不错,万事都是如此,若没人买,自然就没人卖;若无所求,自然就无所失。”

  杜鱼道:“吴胖子,你是孔圣人么,别净扯些没用的道理,接着说正事

  吴青德嘿嘿一笑,说道:”那日杜帮主没在洛阳,可能知道的不真切,不要紧,俺老吴当日就在洛阳苏家,那天去苏家的园子的人可不比今天吴风楼里的人少,大家在苏家外堂喝了半天的茶,苏重深才出来……“

  杜鱼一惊,截口道:”苏重深?苏家的家主居然亲自来做这买卖么?“

  吴青德面有得色,道:”那是,见过苏家家主的人凤毛麟角,那天我乍见也是一惊,苏重深看着只有三十多岁模样,但据说他大儿子都有子嗣了,可见这苏家家主修为颇深……”人群里有人打趣道:“吴胖子,我看你只有十八岁样子,你老人家修为更深。”

  众人大笑,吴青德不以为意,继续道:“苏重深对我们抱拳行礼,随即开门见山的说,这东吴秘宝的下落,要着落在一个名叫孙振衣的读书人身上。当时没人听过这个名字,大伙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有人问道:‘这东吴秘宝究竟是什么?’苏重深道:‘早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就有东吴秘宝的种种传言,不过大多是空穴来风,这一次,苏家得了确切的消息,东吴秘宝的下落,只有孙振衣知道,至于说这东吴秘宝究竟是什么,或许是金银珠宝,或许是神兵秘籍,恐怕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了。’”

  众人听到这里,有人问孙慎思:“孙神医,您老人家曾说这东吴秘宝里有华佗遗下的医书,不知是从何得知?”

  孙慎思道:“老朽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吴青德继续道:“当时就有人问苏重深,凭什么断定消息来源可靠,若是假的,买这消息的人岂不是亏到家了,苏重深笑笑说,就凭苏家多年的声望信誉。这话一出,很多人已然信了,苏家在江湖上立足数十年,确然声誉极佳;苏重深又说,苏家这次不收一文钱,所以买消息的人绝不会亏,大家听了这话都半信半疑,又有人问道,既然只有这个孙振衣知道东吴秘宝的下落,为何他自己不去取了宝物呢?苏重深却只古怪地笑笑,答非所问道:‘孙振衣是东吴后裔,东吴宝物的秘密,除他之外,当世再无第二人知晓。’这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苏前辈,你说孙振衣是个读书人,是不是说,这姓孙的并不会武功?”我刚说完,在场许多人已面露喜色,果然苏重深点头道:‘不错,在下以苏家三十年声誉担保,孙振衣决然不会武功,谁先找到他,稍施手段,东吴秘宝就唾手可得。’当即就有人追问:‘如此说来,苏家主要卖的消息,就是孙振衣的下落了?’”

  “哪知苏重深却摇摇头说:‘若只如此,又算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孙振衣虽然知道东吴秘宝所在,但是根据我们的消息,那地方机关密布,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落得粉身碎骨……我们苏家卖的,不光是孙振衣的下落,还有那地方机关路径的图纸!’我听后觉得不对,就问道:‘那孙振衣既然是东吴后裔,难道他祖宗没给他留下图纸么,却反而你们苏家有图纸?’苏重深道:‘问得好,那图纸本来便是孙振衣的,只是牵扯许多江湖暗语和机关术数,十分晦涩难解,几年前孙振衣拿着图纸请教他的一位江湖上的朋友,那朋友将图纸解开后,却将其据为己有,欲逼迫孙振衣带自己去掘出宝物,孙振衣侥幸逃出,从此不知所踪,一年多之前却有一人将图纸转卖给了苏家,苏家打探了一年,才算勉强得知了孙振衣的下落。’

  听吴青德说到这里,有人问道:“你们没问问是谁卖给苏家图纸的么?”

  吴青德笑道:“倒还真有个浑人问了,不过苏重深当然不肯说,不过我们猜想,必是那位解开图纸的人找不到孙振衣下落,索性卖给了苏家。”当下继续叙说。

  “我们大家听了苏重深所言,寻思了片刻,都觉得这番话合情合理,应当是真的,就算是假的,我们也无从查证,于是大家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苏家主开个价吧。’苏重深摇头一笑:‘我已经说了,这个消息苏家不收分文’顿了顿,苏重深神情一正,缓缓道:”诸位听仔细了,孙振衣两个月后必在沧州,到时苏家会有人前去沧州,谁带着孙振衣与我们会面,我们便把图纸交给那人,到时候无论东吴秘宝是何物,苏家只求分得两成,除此之外,别无条件。’我们众人凝神听完,半晌无人说话,最后还是我问道:“偌大的沧州城,我们到哪里找去?孙振衣是男是女,什么模样,多大年岁,我们一概不知,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重深听了此话,击掌数下,便有下人捧着一副卷轴上来,摊开后,却是一副画像,苏重深道:‘这便是孙振衣的画像,他年纪三十许,各位可以此为凭去寻他。’我们看着那画像,面面相觑,画像上那人浓眉英鼻,模样潇洒,现在想来,和孙振衣本人是极像的。”

  孙振衣听到这里,淡淡一笑:“多谢阁下夸赞。”

  吴青德嘿了一声,继续道:“当下就有几人给苏重深索要画像,苏重深笑道:“这画像苏家早已临摹了许多,这些小事不用着急,方才那位仁兄说的也有道理,在沧州城里找一个人,确非易事,好在我们日前获知,有一个人是孙振衣的故交,他知道孙振衣在沧州的确切所在,这个人就是……”柳鸣听到这里,心中一凛:“难道他说的是我爹爹?”

  却听吴青德继续转述道:“……这个人就是龙千雨!’”此事诸人多已知晓,只有柳鸣等寥寥几人心中吃惊,柳鸣看向龙瑶,只见少女紧抿嘴唇,脸色苍白;又看到张龙阳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突地柳鸣心里一动:自己初遇张龙阳几人时,看到他们背着长形包裹,难道里面不是兵刃,而是孙振衣的画像卷轴?

  吴青德说得兴起,唾沫横飞:“我们一听龙千雨的名字,想这人行踪飘忽,十分神秘,江湖上压根没多少人见过他,更没几人和他交过手,但传闻他的‘乱絮笔’是极为厉害的,我们心中正犯难,却听苏重深又道:‘好叫诸位知晓,这几日,龙千雨正在洛阳城西的春风楼里下榻,诸位要想知道孙振衣在哪,大可以去问他。’”

  “我听了这话,心里暗骂苏重深是条老狐狸,这龙千雨必然是十分难惹,苏家借刀杀人,到时候只和最终擒获孙振衣的人分那东吴秘宝,可是省了不少事。苏重深说完这些话便端坐喝茶,不再多言,我们取了画像后,告辞离去,出了苏家门,倒有一大半人直奔城西春风楼。”

  杜鱼突然打岔道:“吴胖子,照你说的,这苏家已有图纸,又知道龙千雨和孙振衣在哪,为何他们苏家不自己悄悄地办了这事,独得东吴秘宝呢?”

  吴青德摇头道:“或许苏家有自己的顾虑,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那天没过多久,我们便赶到了春风楼,一进酒楼就看到一桌上有个青衫公子正在独酌,衣带间插着一支玉笔;于是就有人问:“阁下便是龙千雨么?”那人点头称是,又有人问:‘听闻阁下知道孙振衣在哪,不知可否见告,在下感激不尽。’”

  “那青衫人笑笑说:‘感激就不必了,孙振衣现下在哪我不知道,不过两个月后他一定会在沧州。’我们心中一喜,追问道:‘不知道是在沧州哪里?’”

  谁知龙千雨却不回答了,只自顾自饮酒,我们问来问去,他也不再开口,当时我想,这笔财富太过诱人,动手硬逼他是免不了的,只是大家都忌惮他的‘乱絮笔’,一时没人出手,唉,现在一想,真是后悔莫及。”

  吴青德神色懊悔地顿了顿,又道:“我们正犹豫间,突然有六个蒙面人冲进了春风楼,一句话不说就向龙千雨出手,这几人兵器各异,有一个蒙面人用得是笛子……”听到这里,柳鸣已知那蒙面人是苏妄;看来这六人是神枪会的人了。

  只听吴青德道:“龙千雨似是猝不及防,一时间只连连闪避,他身法灵动异常,六个蒙面人穷追猛打也没伤到他,直看得我们眼花缭乱,可没过多久,龙千雨胸前却渗出血来,身形顿缓,后来我一想,龙千雨必是早已身受重伤,我们若是一到春风楼便出手,又怎会让别人得手?唉,不一会,龙千雨便不支,那六人封了龙千雨的经脉,制住了他,便要带他出门,我们见状岂能答应,当场便有数人拦在门口,和那六人交上了手,几招过后,一个蒙面人似感不耐,劈手夺过一人的长棍,横扫数下,劲风扑面,将门口拦阻的人迫退,那六人便冲出门去,门外早有他们布置好的快马,他们挟着龙千雨飞马而去,我们仓促失措,追之已不及。不过好几人都认出了那个蒙面人的棍法,却是神州枪法中的“惊龙过海”,众人便知那六人乃是神枪会的高手。

  “沧州是神枪会的地界,他们既然插手,这一下再去沧州寻孙振衣,可就棘手得多了,大伙想到这里,都颇感沮丧,相互攀谈几句,便各自散去了,因人多口杂,孙振衣和东吴秘宝的事就在江湖上慢慢传开,这两个月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寻找神枪会那几人以及孙振衣的藏身之所,今夜终究大家都到了吴风楼,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柳鸣到此时才明白这些来龙去脉,不禁对张龙阳道:“张大哥,既然这件事江湖上这么多人知道,你为什么迟迟不肯告诉我?”

  张龙阳一愕,叹息道:“柳兄弟,我便早早告诉了你,让你卷入这场是非中,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柳鸣哑然片刻,苦笑道:“张大哥,我有我的分寸。”

  人群悉悉索索地议论吴青德所说的话,杜鱼估摸了下时间,大声道:“各位,虽然两个月前在下没赶到洛阳,但是自知晓此事后,在下便派了几个手下前去洛阳,留在那里日夜盯着苏家的宅子,前几天手下飞马来报,那前来沧州的苏家人,已在十多天前动身。”

  吴青德道:“还是杜帮主心细,十多天前出发,若是快马,早该到沧州了,但现在那人还不现身,却不知苏家这次派谁来做这买卖,如此沉得住气?”

  杜鱼沉吟道:“据我手下兄弟说,那人貂裘白马,容貌极为俊雅,但行路稳重、不紧不慢,看年纪气度应当是苏重深的大公子,苏瑜。”

  吴青德笑道:“苏重深让苏家下一任家主亲来,可见对此事也是极为重视了,只是现今孙振衣是被咱们大伙一起围在这吴风楼,等苏瑜一到,那机关图纸该算谁的呢

  诸人早早就都在想这问题,闻言都沉思不语,还是杜鱼先道:“那苏重深说会把图纸交给找到孙振衣的人,孙振衣是我们大家伙一起困在这吴风楼的,到时候不论按山头分还是按人头分,看苏家怎么定夺就是了。”

  孙振衣突然笑道:“孙某六七年来一直在吴风楼,怎么反成了被你们困在此处了?”

  吴青德等人脸上一红,纷纷怒道:“姓孙的,你给老子闭嘴!”

  “你就笑吧,等苏家的人来了,有你好受的!”

  “***,不等了,先剁死这几个帮孙振衣的丫头小子再说!"

  孙振衣却不理人群聒噪,转头对柳鸣道:“令尊没来么?”

  柳鸣恭谨回道:“家父说有要事去昆仑山,故而只让小侄前来。”

  吴青德嘲笑道:“就柳成林那两下子,还打不过俺老吴呢,来了也是白来,可惜我们泰山派的岳掌门也在多日前去了昆仑山,不然他老人家若在,岂容那白衣人猖狂。”

  那鹅黄衣衫的女子闻言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龙瑶,龙瑶脸色愈加苍白,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柳鸣在心里将这几天的事理了一遍,只觉疑云重重,自己今晚知道了很多事,但是似乎知道的越多,迷惑也越多。

  正想着,人群里一个汉子阴阳怪气道:“我们五虎断门刀的彭老大,也在一个多月前赶赴昆仑山,不然就“九州刀王”彭云烈的名头,又岂容峨眉派晚辈在这放肆。”林还仙仍旧听而不闻,只静静挡在孙振衣前面,柳鸣听了却是心头一震:“我从济南府出发时候,爹爹便说要去昆仑山,刚进沧州时候遇到周渊,他也说他们神枪会的门主已远赴昆仑,现在看来,泰山派和五虎断门刀的掌门也都去了昆仑,不知昆仑山那边有什么蹊跷?”

  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浓髯汉子,四下张望,看到杜鱼后急步走过去,弯腰在杜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杜鱼点点头,看到不少人注视着自己,便对那浓髯汉子笑道:“你把刚才给我说的,大声告诉诸位豪杰。”

  浓髯汉子应道:“是,我们一路从洛阳跟着苏家的大公子,方才我进城的时候,苏瑜离城门还有不到三里路,他走的甚慢,但是这会儿也差不多已入城了。”

  众人闻言哗然,不少人面露紧张之色,吴青德眼珠一转,问那浓髯汉子:“那苏瑜知道孙振衣已在吴风楼么,阁下一路自洛阳来,又是怎么找到吴风楼里来的?”

  浓髯汉子看了看杜鱼眼色,道:“我们飞鱼帮在城门口有人接应我,告知我帮主正在吴风楼;如果苏大公子没有苏家的人接应,我们飞鱼帮还有几位兄弟一直紧随苏瑜,想必也已和城门口的兄弟接上了头,到时自然会把他引到吴风楼来。”

  吴青德笑道:“如此甚好。”那浓髯汉子又看向杜鱼,犹豫道:“帮主,还有一事,似乎并不止我们帮跟着苏瑜,小的估计至少七八股人都在跟着,从他们装束上看不出什么帮派。”杜鱼不以为意,随口道:“这再正常不过。”柳鸣却看到张龙阳听了这话后眼神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知道就算自己开口问,张龙阳也未必会说,当下只自己心里暗暗琢磨。

  张龙阳却突然对柳鸣道:“柳兄弟,你武艺低微,不如就此离去,想来这许多英雄好汉也不至为难于你。”他心直口快,看到柳鸣剑法不高便直言出来,好在柳鸣也不以为意,摇头道:“张大哥,孙叔叔如今身陷险地,我岂能退缩逃避。”

  杜鱼等人看出柳鸣和张龙阳都本事平平,对他们的去留不甚在意,只冷眼看着。

  孙振衣听到柳张二人对话,握了握柳鸣的左手,歉然道:“侄儿,真是连累你了。”

  柳鸣一愣,没有接话,这时那着鹅黄衣衫的女子突然轻轻笑起来:“山雨将至,腥风满楼,好,好杀气。”

  诸人听了那女子莫名的一句话,都微微皱眉,吴青德心里早好奇不已,问道:“姑娘究竟是何人?”

  这问题林还仙先前已问过一次,那女子没有回答,这回吴青德再问,那女子又是一笑,众人都看着她等她回答,柳鸣趁此机会将身一侧,悄悄摊开左手手心里的纸条,只见上面有六个工整雅致的字,显是早已写好:设法退入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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