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雪盏_剑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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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雪盏

  沧州吴风楼地下。

  莫送寒看着张龙升等人走出了青铜门,转头对孙振衣道:“孙兄好大的口气,却不知你何所凭而云然?”

  孙振衣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地下石室的屋顶上轰隆一声巨响;诸人一惊,心想就算张龙升带着人来,也决计来不了如此之快,正惊疑间,头顶上又是轰隆一声。

  江余岸道:“孙兄,这石室之顶距地面有多厚?”

  孙振衣笑道:“不是很厚,江兄放心,就算这屋顶塌了,也埋不死我们。”

  说话间第三声巨响已至,这一次响声最大,石室顶上裂开了一个两人宽的口子,碎石泥土纷纷而下,那口子下站着的人赶忙躲避,眼见一块碎石就要砸中受重伤的柳鸣,忽然黄影一闪,却是龙千雨将柳鸣轻飘飘的提起,掠开数尺又放下。

  柳鸣一怔,却见龙千雨笑道:“小色鬼,还没谢谢你救了我徒弟。”

  柳鸣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才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什么。不过我、我不是小色鬼。”

  龙千雨不再理他,仰头去看那屋顶上的口子,隐约看见口子外的地面上黑压压的似站了不少人。

  这时一个声音从地面上传来:“孙振衣,我们神枪会也有不少炸药,你是想被炸死在地下呢,还是上来和我们聊聊?”

  苏重深皱眉道:“说话的人是谁?”

  孙振衣道:“应当是神枪会沧州分舵的副舵主,‘双燕枪’刘思。”说完孙振衣仰头朗声道:“那好,待我上去再说。”说着就朝青铜门走去。

  地上面的声音道:“且慢,孙振衣,你狡兔三窟、太过奸猾,我看你不要走那铜门,就从这口子上来吧。”

  过得片刻,那屋顶洞口上垂下一道绳索编成的软梯。

  孙振衣道:“我侄儿也在下面,他受了重伤,可爬不得这绳梯。”

  刘思在上面冷笑一声,道:“只要没死,就能爬得。”

  孙振衣苦笑一声,将酒壶一抛,一手持着酒盏,慢慢爬上地面,等到了地上时,酒盏中的酒几已洒了大半。

  孙振衣喝尽残酒,对下面道:“几位也上来吧。”

  莫送寒、苏重深等人相互望望,也都走到绳梯下面,他们大多轻功高明,手抓绳索一踩一跃一纵就上到了地面,龙瑶等在最后,助柳鸣上来,只有一直晕倒不醒的杜星言和陪着师父遗体的苏妄仍旧留在石室中。

  柳鸣上来后四下一看,不由得大惊,原来他们正在吴风楼外的街上,这街上稍远一些的地方密密站了不下两百人,都是着紫衫提长枪的神枪会门人,眼前一人双手各持一柄短枪,身后跟着几十个紫衫下属,想来就是那“双燕枪”刘思了。

  刘思皱眉问道:“孙振衣,我们舵主在哪?”

  这话一问出,莫送寒心念电转,猜到周羡鱼离开吴风楼地下石室后不知去了哪里,显然还未和刘思碰面。

  孙振衣也是心下雪亮:既然并非周羡鱼还没有见到刘思,那刘思却能找准地下石室的位置,必然是石室的某人设法传出了什么消息,将刘思引来。

  孙振衣道:“你说周渊么,他……”

  刚说几个字,忽听莫送寒冷冷道:“孙振衣。”

  孙振衣笑道:“怎么了?莫楼主有何指教?”

  莫送寒眼神冰冷,嘴上淡淡道:“没什么,我忽然想起,孙兄说得那名木屋前的少女,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美么?”

  孙振衣知道莫送寒绝不是在关心七年前那少女的容貌,而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当即笑道:“不错,那位姑娘真的极美,孙某一生所见中,便以那位姑娘……”

  话没说完,诸人忽然听到一名女子的冷笑声,转眼望去,只见街边一名身着月白纱衣的女子向这边走来,嘴角笑着翘起新月般的弧度。

  苏凌见状笑道:“孙兄,你的救命高人来了,恭喜恭喜。”李叶看到沈七后却冷哼一声。

  刘思却皱眉道:“沈七,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七步履轻盈地走到诸人跟前站定,看了看在场的人,也不知对谁说道:“怎么不说话了?”

  孙振衣笑笑,对刘思道:“尊驾是刘副舵主吧,你找你们周舵主,随便你怎么找,不过最好不要来问孙某。”

  刘思冷哼一声:“姓孙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孙振衣看了看莫送寒,只见莫送寒正在一边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于是孙振衣又笑了笑,没有搭理刘思。

  刘思心下一怒,沉声道:“这里人多口杂,孙振衣,你还是先跟我们到沧州分舵吧,把他带走

  话音方落,便有两个紫衫人一前一后走向孙振衣,想要将其擒住。

  那走在前面的紫衫人看了看莫送寒等几人,只见他们都冷眼瞧着,心里一松,伸手就去揪孙振衣的衣襟;手刚伸出,这人忽觉肩头被人拂了一下,刚要回头看时,一截刀尖从他的胸前透了出来,这紫衫人惊骇莫名,软倒在地。

  走在后面的紫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觉眼前一花,一道月白的影子飘到自己跟前,随即又飘远,他向前一看,只见沈七静静站在自己身前数尺处,极美的眉眼间透出一种冷淡。

  这个紫衫人张口咯咯欲语,可忽然喉间激射出一道血箭,双膝一软,跪倒死去。

  刘思看得惊怒交集,吼道:“沈七,你是铁了心要和神枪会为敌么!”吼声未落,刘思就心中一凛,只见沈七敛袖而立,两只手光洁如玉,空空如也。

  沈七的手里并没有刀。

  刘思知道沈七有一个“红叶妖刀”的绰号,刀法必定不弱,可他万万没想到,沈七如今已杀了自己两名手下,可是自己还没看到她的刀。

  沈七浅浅一笑,眼睛看着远处,随口说道:“谁动他,谁就死。”

  刘思闻言咬咬牙,指了指紫衫人中的三人,喝道:“你们三个,再上!”

  那三人应声上前,挺枪刺向沈七,这三人的枪法周密迅捷,显是远远胜过先前那两人。

  刘思能得周渊重用,性格也极为稳重周全,他在三个手下出手后便死死盯着沈七,哪怕这三人仍旧不敌,自己也要看破她的刀法。

  沈七在这三人出手的同时也动了,月白身影掠向第一个紫衫人,诸人只听到“叮”的一声响,沈七又闪到了第二个人的身前;又是“叮”的一声,第三个人只觉自己手臂一震,随即一股凉意传到了心口。

  “叮”。

  第三声响过,三个紫衫人手中的长枪几乎在同时断成了两截,三道血线出现在三人心口处,那血线在转瞬间就变粗变深,最后鲜血狂涌而出。

  沈七以快如鬼魅的身形转折,在三人间画出了一道月白色的折线,三人像被蜿蜒的闪电贯穿一般倒地死去,最后沈七的身影仍是停在孙振衣跟前,静立如初。

  柳鸣看着神情淡然的孙振衣,和站在他身前的沈七,忽然有了一种隐约的感觉:原来孙振衣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手里握着一柄很快很快的刀,沈七就是那一柄刀,是孙振衣的一道锋锐到近乎无坚不摧的影子。

  刘思看着沈七,心跳如狂;沈七的手很美,可是太过光洁白皙了,这不是握刀人应该有的手,但凡刀法练到一定境界的刀客,手上难免会有刀茧,可是沈七的手白净得如同深闺里的少女之手。

  她究竟是如何出刀的?

  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

  刘思双眼骤然眯了起来。

  沈七的袖口里有血滴落下来。

  原来如此,她的刀被她敛在长袖中。

  可是她的手上为什么没有茧?

  刘思沉思片刻,对身边一个紫衫人道:“崔岩,你去,小心她的袖里。”

  刘思知道崔岩是神枪会总舵来的精锐,枪术比自己也弱不了许多;只见崔岩闻言后看了看沈七的衣袖,默默持枪走上前。

  沈七看着崔岩一步步走近自己,每一步都沉稳异常;然后沈七也举步向着崔岩走去,两人走得都不快,越靠越近,可是谁都没有出招;

  忽然,沈七的身影消失在寒风里,又在崔岩的背后骤然出现,刀光一闪!

  叮铛一声,刀斩到了枪锋,崔岩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挡住了这妖魅的一刀;

  刘思心中一松,看来崔岩已经看破了沈七的刀法;这个念头方起,刘思就看到崔岩眉头一皱,似极痛楚,随后崔岩的腰间就渗出血来。

  崔岩的枪锋挡住的并不是沈七的第一刀。

  而是第二刀。

  月白色的身影再度消散,刘思大惊,持枪上前刺出,隐约中他看到一抹刀光点在自己的枪锋上,刀尖上迸射出沛然的劲力,将自己的刺击挡回。太晚了,自己出手还是慢了一步。崔岩喉咙被切断,仰天栽倒。

  刘思眨了眨眼睛,看到沈七以一个极美的姿势停在孙振衣身前,脸颊侧对着自己,右手平举,两指拈着一截染血的刀刃,看起来优雅静谧,仿佛拈着一片红叶。

  诸人这才看清了沈七的刀。“红叶妖刀”并非是一柄完整的刀,也不用握住,只是一片锋锐的刀刃藏在袖子里,刃长两尺,极为轻薄,以手指拈住刺斩,诡捷妖异。

  莫送寒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好刀。”

  刘思深深吸了口气,冷冷道:“沈七,你的刀再快也只有一个人,今夜神枪会两百三十七名弟子在此,看你能不能杀得尽。”

  沈七闻言蹙眉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忽然,远处传来清朗的笑声:“谁说她只有一个人,还有我们。”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领着二三十名汉子步履匆匆的走到孙振衣旁边站住。

  刘思皱眉道:“阁下是谁,不知道是什么帮派教门的,要和神枪会为敌?”

  那书生不笑的时候模样清秀,一笑起来就显得有些猥琐,只听他道:“在下吴袖,带同祁连剑派弟子来助孙振衣。”

  刘思闻言沉默不语,心想江湖上何年何月冒出一个祁连剑派。莫送寒看到吴袖却是一惊,七年前初见吴袖时,这山贼武功甚为低微,可现在莫送寒看到吴袖目中神光充盈,步履从容矫健,显是武学修为已颇深。

  吴袖对孙振衣抱拳施礼道:“孙兄,小弟来晚了么?”

  孙振衣晃了晃手中的酒盏,说道:“我从暗格里取出那壶酒已过半天,你确是来得晚了些。”

  吴袖尴尬一笑,歉然道:“对不住,有些迷路。”苏凌闻言一惊,心说原来取那壶酒竟是一种传递消息的方式,只是为何酒壶取出外边的人就能知晓,苏凌就想不通了。

  刘思暗忖,孙振衣现下来了不少帮手,虽说人数远少于神枪会弟子,可似乎武功都不弱,神枪会二百余人里称得上高手的也不过只有二十余人,副门主和舵主都不知去向,一边还有七雨楼的人不知敌友,眼下自己该当如何行事呢?

  刘思正思量着,远处长街上又有声音传来:“想不到孙兄还埋伏了不少帮手,那刘副舵主这边也该多些帮手才公平啊。”

  孙振衣闻言一凛,笑道:“张兄,你到底还是来了。”

  只见张龙升身后密密地跟了不下百人,向着孙振衣这边走来;这些人服色各异,手拿兵刃,正是来自江湖各派的高手。

  莫送寒扫了几眼那百余人,只武功不在云道人之下的恐怕就不下三十人,不由得眉头一皱,看来今夜沧州城里实力最盛的乃是这个身份神秘的张龙升了。

  张龙升走到刘思和孙振衣身边,开口欲言,可忽然浑身一震,又闭上了嘴。

  诸人见状暗自诧异,不及细想,就感到骤然间一股极古怪的感觉笼罩了自己,仿佛自己身后有滔天的巨浪袭来,随时会将自己淹没。

  几乎不约而同的,诸人都回头去看不远处那吴风楼的废墟。

  两个年轻人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男一女,手里都拿着剑。

  没人看到他们两人是如何出现的,仿佛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在那里等着。

  众人都因这怪异之感楞在当场,只有孙振衣慢慢向着那两个年轻人走去,他手持酒盏,背影萧索,边走边弯腰在地上掬起了一盏雪,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走到那两人身前时,孙振衣缓缓抬手伸出盛满雪的酒盏;少女容光绝美,一如昆仑初见,她也伸出雪白的手,玉指拈着一个结满霜晶的酒杯。

  霜杯雪盏轻轻一触即分,孙振衣淡淡笑道:“颜姑娘,荆兄弟,七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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