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_阶下囚/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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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哼,看来你是急着找死。”杜枫怒极反笑,一步步走到陆修文身前,用鞭柄抬起他的下巴,问,“你猜……我为何随身带着鞭子?”

  “为了有朝一日遇上我,好找我报仇么?”

  “没错。不过我没你那么狠,一鞭子就能抽瞎人的眼睛,所以……”杜枫将鞭柄一转,再用劲一拔,竟抽出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厉声道,“我做梦都想着,如何亲手挖出你的眼珠子来。”

  说着,冰凉的匕首顺着陆修文的面颊一点点划上去,最后贴在了他的眼睛上。

  陆修文并不闪躲,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杜枫扯了扯嘴角,打算多折磨他一会儿,手腕一转,一刀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修文顿时鲜血直流,杜枫却并不放过他,手握着那柄冷冰冰的匕首,在他伤口里缓缓转动起来。

  “唔……”

  伤口被反反复复的翻搅着,这般痛楚,远胜过先前那顿鞭打。陆修文脸色一白,背上冷汗直流,连嘴唇都被他自己咬出血来。

  杜枫一面欣赏他强忍疼痛的表情,一面道:“就算现在杀了你也没关系,外面的人迟早会打开这间密室的,到时候我把你的尸首往外一扔,自然可以趁乱脱身。或者,我将你那师弟也杀了,好让他去地下陪你?”

  陆修文听了这话,陡然间睁大眼睛,冷冷地瞧着杜枫。

  杜枫对他这神情痛恨至极,立时就要拔出匕首来剜了他的眼睛,不料手指竟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接着是手臂,身体,乃至脖子……全身都像是麻痹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惊恐地瞪着陆修文,唯有嘴巴还能微微蠕动:“怎么会……”

  “终于发作了?”陆修文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若是再晚一些,我的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你……到底……”

  “你也是会使毒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吗?”

  说话间,杜枫的嘴角开始流出血来,然后是双眼和双耳,他却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问:“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就是刚进密室,你打我第一鞭的时候。”

  “不可能……”

  “你完全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是不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替教主试过药。”陆修文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血迹,随后将手凑至唇边,用舌头慢慢舔净,俊美的脸孔上现出一丝妖异之色,“我体内的毒已入肺腑,而其中最毒的……就是我的血。”

  “不过这血在开阔之处毫无用处,唯有在这样狭小的斗室里,你闻到后才会中毒。”

  杜枫这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跟着跳进来?又为何要故意激怒你?”

  杜枫这时已完全毒发,七窍流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却还是问:“你是……为了杀我?”

  陆修文遍体鳞伤,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便干脆往前一倒,手脚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前爬,最后爬到杜枫身旁,对他道:“没错。”

  “为什么?你伤得这么重,就算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了。”

  陆修文笑笑,语气十分轻柔:“还记得你先前说,要怎么对付我家师弟么?你说要将他剥皮抽筋、开肠剖肚。”

  他越说下去,声音就越冷:“我怎么可能留你性命?”

  陆修文说着,伸手握住扎在自己肩头的那柄匕首,猛地一用力,将匕首硬生生拔了出来。这一下的疼痛并不亚于扎进去时,伤口崩裂,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陆修文却恍若未觉,反而低声一笑,用匕首抵住杜枫的脖子,一字一字说:“只有杀了你,才能永绝后患。”

  手起,刀落。

  第九章

  第一场雪落下来时,陆修文终于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他之前已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后只看了段凌一眼,叫了一声“师弟”,就又睡了过去。段凌忙将正在院中赏雪的魏神医叫了过来,要他给陆修文把脉。

  魏神医满脸不耐,随意探了探他的脉息,道:“说过多少遍了,他这病没什么好治的,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若是一直醒不过来,那就是……”

  段凌瞥他一眼,那眼神比屋外飞扬的大雪还要冷上几分。

  魏神医便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道:“他既然醒过一次,病情就是有所好转了,迟早还会再醒过来的,慢慢等罢。”

  段凌这才松了口气,仍旧在床边守着。他双手缠着厚厚的白布,若非魏神医医术高明,又取了上好的金创药给他用,这双手恐怕早就废了。

  那一日,他拼上一身内力,靠着一双肉掌,总算把地面的石砖击碎了。进到密室后,里面的景象叫他毕生难忘——狭窄的石室内流了满地鲜血,血腥味浓得刺鼻,杜枫仰面躺在地上,喉咙处一道长长的割痕,显然已经断气了,仅剩的那只眼睛却睁得极大,死不瞑目;陆修文则一动不动地倒在旁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一袭黑衣被染成了暗红色,瞧不出是死是活。

  段凌的心跳停了一瞬,竟不敢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还是魏神医进来瞧了瞧,喊了一声:“这密室有古怪,快把人抱出去。”

  段凌才回过神来,连忙将陆修文抱了起来,碰触到那人温热的身体,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他的心才落回原处。

  魏神医还算好心,见陆修文伤成这样,倒没有赶他们离开,反而让出了客房来,又是金针止血,又是开方抓药,费了不少名贵的药材,方保住陆修文的一条命。

  段凌自是连连道谢。

  魏神医也不客气,摆手道:“我是看那姓陆的小子顺眼,方才救他性命的,可不是瞧了你的面子,不必谢我了。”

  随后柳逸又将杜枫的尸首从密室里弄了出来,魏神医察看一番后,奇道:“怪了,这人是先中了剧毒,然后才被人一刀割断喉咙的。”

  “密室里藏有毒药?”

  “当然没有。密室的门一开,我闻着那味道就觉得不对劲,想必是姓陆的小子搞得鬼。嗯,他倒是有本事。”

  当时密室里只有陆修文和杜枫两人,杜枫当然不会自己抹脖子寻死,那杀了他的人,必然就是陆修文了。但奄奄一息的陆修文是如何打败武功高强的杜枫的?魏神医跟柳逸两人讨论了半天,也猜不透其中内情。

  段凌可没功夫去猜这个,只在床边等着陆修文醒来。陆修文伤得极重,身上那些鞭痕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肩上的那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都被搅烂了,像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见多识广如魏神医,给他包扎伤口时也直抽冷气,说寻常人伤成这样,早疼得昏死过去了,哪里还能举刀杀人?

  只是他这么一受伤,本就病弱的身体自是雪上加霜,激得体内的毒提早发作,真正是药石罔效了。照魏神医的说法,他甚至很可能一睡不醒……

  如今陆修文终于醒了,对段凌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几天前那场恶战,他受得伤也不轻,又在床边守了几夜,实在困倦至极,不知不觉地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时,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抚过他缠着布条的双手。

  屋里蜡烛未熄,段凌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熟悉的俊颜,脸色虽然苍白,但乌黑眼眸如寒星一般,微微含着笑意。

  “陆修文……”

  “师弟,”陆修文盯着他那双手,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他为了救陆修文出来,一双手险些废掉的事,段凌自然不会说出口来,只含糊道:“一点小伤而已。”

  接着又连声问:“你才刚睡醒,要不要喝点水,或是吃点东西?还是……我这就去找魏前辈过来瞧瞧?”

  陆修文看一眼窗外的天色,道:“三更半夜的,何必去吵醒别人?”

  “可是你的身体……”

  “我身体好得很,就是有些渴了。”

  段凌忙去桌边倒了杯水,因双手不太灵便,格外的小心翼翼。

  陆修文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道:“离天亮还早得很,师弟你也去休息吧。”

  “我白天才睡过,现在不觉得困,正好留下来陪你。”

  陆修文也不勉强他,环顾四周,问:“这里是魏前辈家?”

  “嗯,你伤得太重,不宜来回折腾,魏前辈便借了客房给我们,又尽心竭力医治你的伤,什么好药材都用上了,连诊金也没有收。”

  “我的病……魏前辈怎么说?”

  “他说……”段凌顿了顿,飞快地说,“他已经拟好了几个方子,只要好好调养,你的身体总会好转起来的。”

  他扯起谎来面不改色,叫人瞧不出一点端倪。

  陆修文“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是问:“你那天受的伤,魏前辈也都治过了?”

  “当然。”

  陆修文便点点头,借着屋内昏黄的烛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段凌一遍。

  他看得太过专注,段凌觉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问:“你看什么?”

  陆修文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肩上的伤太重,只有一只手能动,这时便伸出那只手来,轻轻碰了碰段凌的脸颊,目光如水一般:“还好,师弟你平安无事。”

  段凌面上一热,不由得别开脸去。

  陆修文微微怅然,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去。

  段凌却转过头来,看着他道:“这回若非你出手杀了杜枫,我恐怕已死在他剑下了,算是……你救了我一命。”

  陆修文眨眨眼睛,说:“怎么?师弟是要以身相许吗?”

  边说边掀开被子,给段凌腾出地方来。

  “别胡闹,”段凌忙扑上去把被子盖好了,斥道,“你身上有伤,着凉了怎么办?”

  陆修文乐不可支,笑够了才说:“杜枫同我有仇,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他,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段凌没有出声,只低头着将被角严严实实地压好,道:“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吧。”

  陆修文说了这么多话,确实觉得累了,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段凌却没睡,静静在床边坐着。

  隔了片刻,只听“嗤”的一声,桌上的蜡烛熄灭了。段凌一动不动,仍旧在那黑暗中坐着。

  第二天一早,柳逸听说陆修文已经醒了,立刻拉着魏神医跑了过来。

  魏神医照例给陆修文把了脉,重新开了一副方子,之后就被柳逸挤了开去,只见他拉着陆修文的手说个不停:“陆大哥,你醒得正是时候,今天可以喝上热腾腾的腊八粥了。”

  “今天是腊月初八?”

  “嗯,你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那天段大哥从密室里抱你出来时,那样子可真吓人。多亏魏前辈妙手回春,将你救了回来。”

  “魏前辈确实医术高明。”

  “对了,我跟魏前辈打了个赌,猜你是如何杀掉那个杜枫的,你快跟我说说,我猜的对不对……”

  趁柳逸说得起劲,段凌悄悄拉魏神医出了房门,压低声音问:“他的病到底怎么样?”

  魏神医反问:“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段凌皱了皱眉,显然耐心已快告罄。

  魏神医便叹了口气,道:“其实无论真话假话,你我心中都已有了答案,甚至姓陆的小子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现在唯一不知道真相的,怕是只有小柳了。”

  段凌瞧一眼笑得兴高采烈的柳逸,以及陪他说笑的陆修文,心里突然闷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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