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_阶下囚/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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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陆修文当然不会乖乖配合,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段凌先叫小二送了些吃的过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吃了。

  陆修文虽然失了记忆,但跟柳逸依旧投缘,不到半天,两个人又变得亲亲热热的,陆修文甚至还想游说柳逸加入魔教。但柳逸也非等闲之辈,反过来叫陆修文改邪归正,到他们青山派去学功夫。

  段凌在旁边听着,真有些哭笑不得。

  到了下午时,日头愈发好起来。陆修文从前的习惯没变,取了本书在窗边翻看。段凌见他没什么戒心,便无声无息的走过去,又点了他的睡穴。

  陆修文应声而倒。

  段凌将他抱回床上,魏神医则取出了他那一套银针。施针时需绝对安静,段凌跟柳逸不敢打扰,因此都在门外侯着。

  等待起来格外漫长。

  虽有柳逸在旁插科打诨,段凌依然有些坐立难安。过了大半个时辰,忽听屋里有人大叫了一声。

  段凌听出是陆修文的声音,立刻破门而入,快步冲了进去。但见魏神医满头大汗,银针洒了一地,陆修文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着,身体瑟瑟发抖。

  段凌忙把人抱进怀里,问:“怎么回事?”

  魏神医脸色也不好看,摆手道:“不成,他被人下过药,若强行恢复记忆,只怕不是变成疯子,就是变成傻子。”

  柳逸也跟了进来,问:“那怎么办?”

  “只能换些温和的手段了。我开副方子,慢慢化解他体内的药性,你们再多跟他讲讲从前的事,水滴石穿,过得五年、十年,他也就想起来了。”

  柳逸骇然:“要这么久?”

  “这还是好的,若运气差些,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这时陆修文皱了皱眉,含糊的低喃道:“疼……”

  “哪里疼?是头疼么?”段凌的唇贴上陆修文的额角,轻轻吻去他因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对魏神医道,“那就算了,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无妨。”

  柳逸道:“可是,陆大哥他……”

  “你不知道他从前为我做了多少事。”段凌的目光一直落在陆修文身上,低声道,“往后,换我来对他好了。”

  第十五章

  魏神医那对头恐怕真是厉害得很,他给陆修文开好药方后,连一天也不肯多留,收拾完包袱就匆匆离开了。段凌跟柳逸原本也该赶路的,不过一来是多了个陆修文,二来是柳逸的师父快到了,他们干脆多住几日,等会合了再说。

  这期间,陆修文虽能自由走动,但是被限制在客栈房间里,段凌跟柳逸轮流看着他,算是形同软禁了。陆修文倒并不介意,每天被好吃好喝的供着,支使得段凌团团转。

  他好像天生就擅长使唤段凌,一会儿说天气太热要冰块,一会儿又说想吃城东的绿豆汤。这样热的天气,段凌跑得一身衣服都湿透了,偏偏陆修文还嫌弃他办事不利,那一副骄横的模样,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段凌难免有些泄气。

  从来都是陆修文主动向他示好,他竟不懂得如何讨好陆修文。

  倒是柳逸跟陆修文相谈甚欢,一心想介绍师父给他认识,恨不得陆修文拜在青山派门下,当了他的师兄才好。段凌当然不准,两人还为此互瞪了一眼,差点喝上干醋。

  段凌也曾向陆修文打听过左护法的事,但他口风紧得很,只说那左护法整日戴着面具,连他也没见过那人的真面目。

  段凌不知是真是假,便也不再多问了。他谨记着魏神医的吩咐,每日自是汤药不断,这日煎好了药端进屋里,却见陆修文半倚在床头,手中把玩着一截枯树枝。

  段凌心头一跳,立刻认出那是何物了。他上前几步,将药碗放在一边,强自镇定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陆修文笑着睨他一眼:“不就是你的枕头底下。”

  段凌为防陆修文逃走,这几日都与他同床共而眠,他枕头下的东西,自然是一翻就翻着了。

  “段大侠的喜好真是古怪,”陆修文翻来覆去地瞧着那截树枝,似乎想瞧出特别之处,问,“怎么将这玩意藏在枕下?”

  段凌温言道:“这当中有个故事。”

  “看来段大侠是打算给我讲故事了。”陆修文拍了拍身边的床铺,“你坐得近些,免得我听不清楚。”

  段凌坐下来道:“此事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一年我刚满九岁,上元节时同家人出游,被一个黑衣人掳了去。当时我怕极了,一路上又哭又闹,那黑衣人当然不会理我,只对我拳打脚踢,我哭一声就挨一顿打,到最后便不敢再哭了。如此过得几日,我昏昏沉沉的到了一座山上,那山中机关密布,却原来是别人口中的魔教总坛。与我一起被抓来的,还有不少十岁左右的少年,大家被关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又黑又冷,谁也不知将来的命运如何。”

  陆修文好生奇怪,道:“这魔教自是天绝教了,可是抓这么多人做什么?”

  段凌没有回答,只接着道:“到了第三日,那一直关着的门终于开了,从外头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我第一眼见他,就觉他生得真是好看。可他脾气也坏得很,眼睛冷冷一扫,就一鞭子挥了下来。”

  段凌说到这里,嘴边微微含笑。

  陆修文道:“这人必定是你的心上人了。”

  “是,”段凌大方承认道,“但我并非一开始就喜欢上他的。他是魔教教主的爱徒,且总是对我非打即骂。”

  段凌将那些往事娓娓道来。

  陆修文认真听着,时不时插几句话。

  说到段凌被抽了一顿鞭子时,陆修文嗤的笑出来,道:“你得罪了右护法的人,他若不抢先打你一顿,右护法定会找机会对付你,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说到段凌被那小金蛇咬了,疼了三天三夜,陆修文更是惊讶不已:“那小金蛇可是不可多得之物,定是有人精心养着的,你被咬上一口,等于白白增了一年功力。嘿,这人把心思浪费在你的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段凌呆了一瞬,怔然道:“我从前不知,如今才明白了。”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难以形容。

  陆修文这样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不禁动容,道:“这人对你一番苦心,你只要未曾辜负了他的情意,那也不算什么了。”

  段凌苦笑不已。

  可他偏偏就是辜负了。故事再说下去,便不可避免地到了十年前。

  陆修文练的也是七绝功,当然明白其中道理。“原来教主抓你们回来,是为了助他练功。嗯,这法子倒好得很。不过被吸了功力的人,多半是活不成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有人偷了教主令牌给我。”

  “你那心上人偷的?”

  “……是。”

  “嗯,拿着教主令牌的人,必是有重任在身,看守之人确实会放你离开。不过教主事后追究起来,必定是雷霆大怒。他后来怎么样了?”

  “他被教主废了武功。”

  陆修文“呵”的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之意,道:“愚不可及。”

  段凌被那目光刺了一下,问:“若换作你的话,又当如何?”

  陆修文道:“我当然不会救你,任你被教主吸干了功力才好,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段凌点点头,望着他道:“若他也同你一般……那就好了。”

  陆修文忽觉心中不快,将手中树枝扔到段凌身上,道:“你讲的故事太过无趣,我不听啦。”

  段凌抱着那截枯枝,道:“还未说到这东西的来历。”

  “不过是枯树枝罢了,随处可见,也没什么稀罕的。”

  陆修文说着翻身下床,到隔壁去找柳逸了。

  段凌平日总跟在他身边,这时却没追上去,只轻轻抚摸手中干枯的枝桠,自己把故事说完了。

  他说:“这是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在自家院子里折下来的。他那时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了,等不到来年桃花绽放,便让我折下这树枝送他。”

  他静了一会儿,又说:“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竟只送过他这一样东西。”

  段凌说完后,抬手按了按眼角,将那丑陋的、干枯的树枝重新放回枕头底下,然后才去隔壁找陆修文。

  陆修文跟柳逸十分要好,两人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约好了去哪里游山玩水。

  “听说扬州的狮子头最是有名,一定要去尝上一尝。”

  段凌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魔教对付左护法。”

  “啊……”柳逸大失所望,但很快振作起来,“那就打完了再去?”

  段凌只是哼了一声。

  陆修文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就算将来兵戎相向,我也会饶你性命的。”

  柳逸实在好骗,只这么一句话就让他高兴起来,到了下午时,他又得了一个惊喜。

  原来是他师父提前到了。

  柳逸的师父相貌清癯、不苟言笑,因内力深厚,瞧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与他同来的,却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富态男子,身上穿金戴银,手中捏着两枚金丸,一副商人打扮。

  段凌认得此人,知道他正是武林盟主林天福,上次围剿魔教就是他带的头。如今那左护法兴风作浪,弄得江湖上人心惶惶,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柳逸跟林天福也相熟,好奇道:“林盟主怎么跟我师父一起来了?”

  林天福转动着手中金丸,笑道:“正好有事跟傅兄弟商量,我就同他一道来了。”

  柳逸的师父“嗯”了一声,连一个字也不肯多讲。

  众人叫小二送了茶来,围着桌子说起魔教之事。段凌怀疑此番魔教之人泄露行踪,乃是左护法布下的陷阱,林天福亦很赞同。

  “不过那魔头既然下了战贴,咱们就不得不接下,否则任凭他们为非作歹,只会惹来更多血腥杀戮。”

  “嗯,连魔教教主都已身死,一个左护法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魔教妖人诡计多端,要提防他们暗箭伤人。”

  大家说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魔教总坛一探究竟。

  陆修文身份特殊,一直呆在屋里没有出来,段凌犹豫着如何提起他才好,柳逸倒是爽快,直接说他是被魔教妖法控制了,如今在自己的劝说下,正打算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林天福并非迂腐之辈,得知陆修文已被段凌封住了几处大穴,便也没放在心上。

  他们赶了几天的路,皆是风尘仆仆,因此天一黑就早早歇下了。柳逸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自是拉了师父同住,林天福则要了旁边的一间上房。

  段凌琢磨着一桩心事,也回了自己房间。

  陆修文点了灯,正在灯下看书,抬头瞥他一眼,道:“段大侠怎么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段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看来此事与我有关了。”陆修文指了指自己,道,“让我来猜一猜吧。我刚才在门口看了一眼,今日来的这两个人,步子甚轻,目中精光湛然,想必都是武林高手。其中一个是小柳的师父,另一个的身份肯定也不简单。你们关起门来说了这么久的话,定是在商议如何对付左护法了。嗯,你们明日就要接着赶路了,但是该不该带我一起走,却令你为难了,是不是?”

  的确,此去魔教总坛还有十多天的路程,若是带陆修文一起上路,只怕半路制不住他,若是让陆修文留下,又该将他安置在何处?

  段凌不由得皱起眉来。

  陆修文伸指在他眉心一点,道:“其实此事容易得很,我既然落在你的手中,自然是任你处置了。你只要……”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段凌,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在他颈边,嗓音比平日更为低哑:“只要让我下不来床,不就好了?”

  段凌面上发烫,一把捉住陆修文的手,道:“你别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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