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腹黑_沉醉不知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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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腹黑

  (072)腹黑

  年轻的男人不动声色地一根根掰开叶世歆的手指,动作轻缓温柔。然后将她小小的手纳入掌中。他体热,手心温热无比,她握住就好像是握住了一团火。

  他的声音也格外的温柔,紧紧纠缠在她耳旁,挥之不去,“为难自己做什么?”

  那么轻柔的声线,低沉悦耳,仿佛雨滴慢腾腾地敲打着芭蕉叶。

  是啊,为难自己做什么?本就是陈年旧事,一切都已是定局,不可更改。仅凭她一人之力,断然推翻不了史书。

  在世人眼中,随家人是乱臣贼子,端慧贵妃是祸国妖妃。这已然是根深蒂固的事实,她又有什么能力奢望旁人改变他们的看法?

  她倏然回神,懊恼不已。她还是太沉不住气了,在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她刚才的举动不同寻常,想必也非常容易惹人猜忌。

  晋王殿下那般聪明,他是不是也怀疑了?

  她并非信不过他,也并非故意隐瞒他。只是她的身世实在尴尬,她难以启齿。

  经过这么一闹,席间的氛围就明显变了。众人各怀心事,话都少了许多。

  结束之后,各自回到客栈歇息。

  室内烛火摇曳,光束起起伏伏,时亮时弱。

  叶世歆以为林木森会问他,可他似乎并未有所觉察。

  难道是她想多了?他其实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晋王殿下拉着叶世歆坐到椅子上,他从包袱里翻出一瓶止疼药。

  拿过她的手,手心处早已破了皮,好几处细细小小的掐痕。

  她肤色白净,这些掐痕显得越发明显,触目惊心。

  他心疼坏了,手指轻轻拂过,柔声问:“疼吗?”

  “不疼。”她摇摇头。

  刚掐的时候毫无感觉,过后大概是痛劲儿过了,也没感觉到疼。

  “你呀对自己可真狠,还真下得去手。若是留疤,有你好看的。”他揭开药瓶子,轻轻将里头白色的药粉倒出来,敷在那些伤口上。

  “过两日就好了,其实压根儿就犯不着搽药,哪就那么娇贵了。”她笑了笑,觉得晋王殿下有些小题大做了。

  林木森没好气地说:“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姑娘家,静言那丫头平日里掉根头发都大惊小怪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赶紧跑来哄她。”

  “公主是金枝玉叶,左拥右簇,自然大家伙都紧张她。而我不过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自小养在乡下,粗糙惯了。小时候磕磕碰碰那都是常有的事儿。这么点小伤完全不碍事。”

  “这丫头从小就心气高,不服输,周围的人也都让着她。越发助长了她的坏脾气。平日里没事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像今晚这种事以后能免就免了。跟她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知道了。”叶世歆轻点头,长睫掀下,洒下一层细细的阴影,像极了一双振翅高飞的黑蝴蝶。

  替她上好药,林木森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

  看见锋利无比的剪刀,叶世歆顿时心头一震,紧张地看着男人,“殿下要做什么?”

  “放心吧,本王可不敢谋杀王妃。”他瞥她两眼,笑着说:“本王要把你的指甲通通剪掉,省得你再掐自己。”

  叶世歆:“……”

  叶世歆握紧拳头,身体往后猛地一缩,大声说:“殿下使不得啊!我好不容易才保养了这指甲,你若给我剪了我会哭的。”

  男人主意已定,不容商榷,“你哭我也照剪无误。”

  叶世歆:“……”

  她赶紧逃到床上,嚷嚷道:“殿下你这是谋杀。”

  林木森:“你别上纲上线,剪个指甲就是谋杀了。”

  “我不同意剪,你硬是要剪,不是谋杀是什么?”

  “本王将话撂在这里,今日你这指甲本王是剪定了。”

  “我不让你剪,你上哪剪去?”

  “你睡着了,我有的是机会剪。”

  “那我今夜就不睡,我坐到天亮。”

  “今夜不睡,还有明夜。难不成王妃想夜夜不睡,静坐到天明?”他脱鞋跳到床上,直逼而来,气势迫人。

  叶世歆:“……”

  叶世歆被对方逼到床脚,退无可退,动弹不得。

  随着他们的动作,床身吱呀作响,床幔轻轻摇动。

  他一低头,阴影当即洒下,“你最好乖乖把手伸出来,不要逼本王动粗。”

  “干嘛非要剪我指甲?”

  “省得你将自己的手心掐得鲜血淋漓。没了指甲,看你怎么掐。”

  “我保证以后不掐自己的手心了。我若是手痒了,我就掐你的手心。”

  晋王殿下:“……”

  “承蒙王妃厚爱。”他咬咬牙说:“不过我可不想留一堆指甲印。”

  叶世歆:“……”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剪我指甲?”

  这么漂亮的指甲,她可是悉心保养了很久,她才不能让他给剪掉呢!那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叶世歆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长睫扑闪。

  不堪明亮的一捧烛光照着床头,女子的那张脸明艳动人,一双乌眸熠熠生辉,仿佛有无数流萤嵌入其中,细碎莹亮。

  她的这双眼睛像极了北境若虚湖的那些萤火虫。

  而他见过这双眼睛最生动传神的时刻,那便是在床上。

  每当她这么看着他时,他便招架不住。

  原本不过就是和她开个玩笑,打闹一番,也没真的想要去剪她的指甲。如今怕是要冻真格的了。

  一时间体内气血翻涌沸腾,神情亢奋。

  男人精神旺盛,晚间又喝了不少酒,这一时半会儿酒劲儿全上来了。

  他半跪在她面前,双手捏住她肩膀,冲她耳蜗低语,气息徐徐而温热,暧.昧无比,“那就要看王妃的诚意了。王妃若是诚意足够,本王满意了,自然就算了。”

  叶世歆:“……”

  “你流氓!”她双颊一红,指着他气急败坏道。

  他抬手握住她手指,递到唇边,“流氓都是轻了,本王承认自己是衣冠禽兽。”

  叶世歆:“……”

  叶世歆推脱不掉,陪他折腾半宿。

  好不容易结束了,她实在是疲倦得厉害。都来不及沐浴,倒头就睡。

  她一点都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今日来到随州,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她本就心情郁结。刚才在席间又被长公主那么一闹,眼下她的心情越发不畅。

  她想只要睡一觉就好了。明早肯定又是一个艳阳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晋王殿下服侍她简单洗漱,又换了一身清爽的里衣。

  她神情恍惚,半睡半醒,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切全凭他捯饬。

  弄完一切,她横七竖八地躺在榻上。抱着被子,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可晋王殿下却是辗转难眠。他的直觉告诉他,叶世歆一定和那端慧贵妃有渊源。二人之间这想必还是一层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是他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以他对叶世歆的了解,如果不是重要的人,她断不会为了对方公然与静言叫板。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又不能开口问她。如果她想让自己知道,都用不着他开口,她早就已经告诉他了。

  而她又那么聪明,他又不能试探。一试探,她肯定就有所察觉,知道他开始怀疑了。

  但这件事他又的的确确非得弄清楚不可。端慧贵妃是千古罪人,但凡任何人和她沾上一点关系都容易丢了性命。他绝对不能让歆儿身陷险境。她冒不起这个险。所以这件事他必须调查清楚。

  见叶世歆熟睡以后,林木森悄悄起身。

  刚掀了被子,却见她转了个身,直接环住他腰,一条腿搭到了他的肚子上。

  晋王殿下:“……”

  八爪鱼一样的姿势,这睡相委实不太雅观。

  一时间被她紧紧箍住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他哑然失笑。

  罢了,还是睡觉吧!

  他重新躺下,将她揽入怀里。

  手碰到她的手,碰到了指甲。

  他果断地拿来了剪刀,对着烛火,将它们一一修剪干净。

  他承认她的指甲很漂亮,指盖红润,指甲也干净,粉里通红。可惜她有掐手心的习惯,若是不狠心给她剪掉,以后她只会掐伤自己。

  ——

  第二日一早,叶世歆悲哀地发现她的一双指甲还是被某人给剪掉了,渣都不剩。

  她那个气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指着晋王殿下大骂:“不是说了不剪我的指甲的吗?你言而无信!”

  年轻的男人正站在窗边写字,他逆光站着,身后是大团阳光,将他的身体轮廓镶了浅浅的金色,低柔而优雅。此刻他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好看得不像话。

  不过叶世歆此刻正在气头上,她可没心思欣赏美男。

  他闻言,微微抬眸,目光在她身上短暂落了几秒,她衣衫不整,蓬头垢面,长发凌乱,毫无形象。

  男人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唇边笑容不断。

  手头的动作却没停,狼毫笔挥洒自如,白净整洁的宣纸上很快便出现一行刚苍劲有力的小字。

  他师承阮太傅,又习得了精髓,一手字写得尤其好。笔走龙蛇,铁划银钩,纸上的字个个犹如那脱缰的野马,狂妄不羁,不受束缚。

  字如其人。他的字像极了他这个人。骨子里的不羁与狂放如出一辙。

  他勾唇轻笑,音色清润好听,不疾不徐,“本王昨夜可是说看王妃的诚意,很明显王妃的诚意不够,本王并不满意。”

  叶世歆:“……”

  “不满意是吧?”叶世歆磨了磨牙,快步走到书桌旁,转手就端起砚台倒扣在纸上。一时间乌黑的墨汁流得到处都是,染黑了宣纸。纸上的字迹模糊不堪。

  她还不忘恶狠狠地扔下话:“殿下今晚若是能上我床,我跟你姓!”

  晋王殿下:“……”

  张牙舞爪,像极了那挠人心肺的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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