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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残红宫锦污 (二十三)

  待赫连瑜回府,天色已晚,竟蒙了一层湿意,院子里夜色幽深,繁灯似星。手机下载请到收了伞,管家见他身上还穿着深蓝缎底金缂丝的暗纹常服,偶沾了些许湿气,被那光一打,似是生出几分朦胧来,顺着那光望上去,便见淡略浅影落到他刀削一般的面容上,越显眉目深邃,只一眼,忙低下头道:“大人,地牢里那细作已经招了。”

  他“嗯”一声,只将一个红缨甩给迎上来的青瑞,青瑞竟也不多问,默默收在袖中,杜明眼尖,诧道:“这是什么?”

  赫连瑜扫他一眼,杜明忙一缩头,只觉那抹红色流光尚在眼前晃动,不禁嗤笑:“想不到他竟怀了这种肮脏念头。”

  杜明何等心领神会,马上笑嘻嘻:“可是老大捉到哪个皇子把柄不成。”他一脸阴笑:“若是有谁被老大捉到把柄,可就离死不远了。”青瑞恼他说个不停,嘲讽开口:“所以你也小心点,否则再将你送到歌姬房里去。”杜明直嚷:“二哥,你这样狠,自那几日,我看到女人哆嗦,你可饶了我吧。”

  赫连瑜无声微笑,

  管家见他踱步进院,亦步亦趋跟在一侧:“大人,那细作受了四皇子指使咱们府里,属下查过了,她在这边被咱们得住,那边还不知道呢。”

  杜明蓦然声音尖锐刺耳:“啊呀,果真是他,胆子倒不小。”胖子也呵呵笑道:“胆子不小。”

  他脸上却并不见喜怒,负手立在廊下,只在地上投下颀长的淡影,管家小心揣测道:“依主子看,可是要怎么处置?”他却是勾唇一笑,淡淡的看他一眼,薄唇上犹见几分森冷:“你倒是越发出息了,这等小事也要来问我。”

  管家眼角“咯噔”一跳,忙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拱手:“是。”转过脸来对着侍卫不耐摆手:“去去,扔到鱼池里去。”那食人鱼凶猛,活活将一人扔进去,惨不忍睹,侍卫们面不改色,拱手去了。

  太子送了上官漫回来,便见殿宇前隐约立了一人,姜黄锦袍,手托拂尘,才认出是御前的姚喜,姚喜也早已望见他,满脸堆笑迎上来:“殿下,圣上口谕,宣您去乾坤殿一起用膳。”

  太子闻言冷哼,只是问:“皇后可在?”

  姚喜忙笑:“奴才只传口谕,殿内的事奴才哪里敢探看。”

  太子无趣一哼,进殿换了绛色公服出来,内侍打着宫灯在前引路,唯见夜色游廊朱柱在他背影打下斑驳凌乱的淡影,太子妃一阵害怕,只唤道:“殿下!”

  太子驻足,不耐看她。

  太子妃不禁攥紧了帕子,贴紧胸口轻声嘱咐:“殿下,圣上他还是想着咱们的,请殿下切莫逞一时之快……”

  “够了!”

  太子不自觉蹙眉,今日她备受颠簸,却是一声不吭,两人虽不至伉俪情深,他到底喜欢她的稳重,心里难免有些心疼,只怕她说出让他烦躁的话来,也不再看她,随着姚喜去了。

  宫门层层洞开,当值的内侍出来回话,皇帝在暖阁与皇后一起用膳,太子哼一声,雕花镂空的宫门四开,殿内其乐融融的光景,原是昭阳也在,正殷勤为皇帝布菜,时不时说上一句,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皇帝一身二十四章纹明黄龙袍,斜斜靠在明黄毡枕上,皇后端坐身畔,唇边带笑,一旁侍奉唯有内侍总管曹德,倒是少了诸多拘束,太子进殿,殿内氛围顿时一冷,昭阳笑容戛然而止,放下白玉箸规矩坐到下首,皇后笑容一顿,随即又是微笑。

  太子叩首行礼,皇帝笑意不减,夹着白玉箸指着对面:“渊儿来了,坐吧。”

  曹德手快,忙叫人又添了碗筷,太子见一家三口,自己倒似成了外人,心里便是一堵,在一侧坐下,皇帝笑着开口:“今日做得木兰酥饼不错,朕记得渊儿最喜欢吃。”转头吩咐曹德:“快给太子盛来尝尝。”

  曹德一怔,偷眼瞧见皇帝兴意盎然,硬着头皮端过去,太子果然冷冷一笑,嗤道:“父皇记错了,孩儿从不喜欢吃酥饼。”

  皇帝诧异蹙眉,曹德忙低声道:“陛下,木兰酥饼是赫连大人喜欢的吃食。”

  皇帝哈哈大笑:“是朕记错了。”何皇后掩唇微笑:“圣上操劳国事,怎会记得这些个琐事。”她转眸笑看太子:“圣上却是时常挂念着殿下。”亲自为太子盛了一碗燕窝粥,俨然一幅慈母姿态,太子起身双手去接,皮笑肉不笑:“谢母后。”

  皇帝笑道:“你母后说你身子瘦弱,总该补补身子,特意添了燕窝粥。”

  母后?在他耳璃说出来,太子只觉刺耳,牙齿暗自咬得咯咯作响,那一字一句只从齿间挤出来:“那真是要谢皇后娘娘。”

  皇帝历时脸色一沉,便要撩筷子,何皇后忙握住他的手笑道:“说好了是家宴,圣上不生气的。”皇帝眸光幽幽明灭,推箸道:“你就知道惯着他,你看看他,把凤栖宫闹的天翻地覆,他眼里可还有你这个母后?”

  何皇后闻言眼圈微红,默默垂首:“臣妾知道比不上孝纯皇后……”

  太子听她提起母亲,眸中只摄出冷光来:“住口,你有什么资格提她!”

  皇帝登时拉下脸来,拍桌怒道:“你胆敢这样对你母后说话。”他气的不轻,恨铁不成钢:“你若有子清的一半懂事,朕何愁把这江山全权交与你!”

  太子只觉一记耳光无形打下来,疼的他眼冒金星,伤心到极处反倒笑了:“父皇说得不错,儿臣的确不及赫连瑜,儿臣这就将储君的金印让给他。”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呆了,就连昭阳也是噤若寒蝉,皇帝全身发颤,手指他抖个不停,曹德忙劝:“圣上息怒,殿下这是想先皇后想的糊涂了……”转脸也劝太子:“殿下,您倒是认个错。”

  太子冷笑一声,撩了袍子跪下,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皇帝气到极处,话凝到口中,也只变成了一句:“你给朕滚出去。”

  太子木然磕头:“儿臣告退。”转身便退出殿外,皇子只在他身后啪啪拍桌:“竖子!”

  人还未到东宫,密旨已先到了,太子目无中宫,禁足一月,太子闻言也只冷笑。

  殊儿连三几个踉跄进殿,上官漫正在灯下揽卷读那清风仙人所赠的书籍,读罢却是暗自抽气,这卷书之上,机关秘阵字字详要,千金难买,许多人拼上性命只怕难观一眼,不想竟轻易到她手里,兰汤泡了许久,竟是十分见效,伤痕渐渐淡了许多,顿觉这清风仙人不是所见那般简单,被殊儿慌乱神态一扰,不禁蹙眉:“天塌下来了,慌成这样。”

  殊儿与她呆得久了,渐没了往日拘束,直拍胸口:“殿下,只怕天真要塌下来了,太子被圣上禁足了。”

  上官漫一惊,手中的书戛然落地,罗姑不知何时到了殿里,弯身轻轻捡起来放到桌上,叹气道:“殿下,依老奴看,这太子也是不成气候,咱们何必将性命押在他身上。”

  上官漫叹气道:“罗姑不知,这太子却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善良温厚的一个。”

  罗姑和殊儿不解望她,上官漫眼前唯现树林里他将她护在身后的情景,自小到大,这样对她的,他倒是第一个。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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