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报复_国潮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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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报复

  第568章报复

  这一天,江惠回到家后哭了很久,枕头都被她哭湿了。

  她觉得牙齿打颤,好像把外面的寒冷带进了家里,怎么也暖和不过来。

  她缩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可偏偏有关李仲曾经的甜言蜜语,曾经百依百顺的巴着哄着,跟屁虫一样甩不掉的讨好。

  总会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

  说实话,钱没挣到,所有的盘算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并怎么不痛心。

  因为就像她曾经对宁卫民说过的那样。

  她坚信一点,像她这样的人如果要再挣不到钱,就没人能挣到钱了。

  但身为一个女人,她被自己以为捏在手心儿里的男人背叛,却无法不痛心。

  尤其是近期,她接二连三的遭遇情场上的滑铁卢。

  先是宁卫民,她在他的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工夫。

  以前所未有的精心修饰打扮了自己,还扮贤惠亲自下厨,好不容易一步步把他引进了套子里。

  没想到最后的关头竟然还是让这家伙脱了钩。

  而且还那么骄傲,那么牛气的教训了自己一番。

  让她这个从小就高人一等的贵小姐,头一次在一个老百姓的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甚至都有点抬不起头来,感到自己是在犯贱。

  而跟着,就是这个为了让她离婚,已经求了她小两年,自称把她爱到了极致的李仲。

  居然今天为了从能借到几万块钱用,就把她弃之如履的扔到了一边儿去,用实际行动砸烂了她的自尊心。

  是不是她真的老了?魅力已经开始从身上消失了,这些男人才不把她当回事了?

  那她今后还有什么资本成为交际场合的中心人物?

  又靠什么才能继续把那么多的哥们儿姐们儿抓在手里?

  这些问题所引发的恐惧简直让她无法承受,情绪低落得近乎崩溃。

  “物是人非,青春不再”几个字就这么横亘在胸口,像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上剜出了血来。

  而她一贯对于自我所抱有的自信和骄傲,全都在这一天里,“砰”的一声,结束了。

  至于李仲,他倒是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的,而且也想得开,所以他就过得很快活。

  回去后,李仲没有怎么惋惜江惠的离开,倒是紧着跟港商倒了歉。

  而且还用饭店的电话为港商验证了“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的道理,很快就招来了一个叫李燕红的姑娘。

  那是个真正的“烂圈子”,过去一直混迹于长虹电影院门口。

  是靠陪人“看电影”,挣几个小钱儿的主儿。

  “盘儿”虽然不行,但“条儿”顺,而且也没见过什么市面,连进建国饭店的大门都战战兢兢。

  如今外头管得正紧,她已经许久不敢重操旧业了,正素得厉害。

  所以带着一起吃顿好的,去商店给买几件衣服,这妞儿就很满足了。

  剩下的想干什么,随便。

  和李燕红单独在客房相处的半个小时,大概让五十多岁的白毛冬瓜挺舒坦。

  老家伙变得又好说话了,不但表示答应李仲的事儿依然奏效。

  说只要李仲帮忙搞定权力公关,他就立马给李仲凑足现金。

  而且还主动请客,当天晚上邀李仲一起去了国际俱乐部的舞厅。

  完全可以说,这一天是以江惠悲从中来的哭泣,和李仲灯红酒绿的得意而结束的。

  然而生活却是很喜欢和人们开玩笑的。

  老天爷可不愿意人们那么容易猜中谁舒坦,谁倒霉。

  事实上,无论江惠还是李仲都不知道。

  其实恰恰就在他们发生争执,江惠把钥匙扔还给李仲的同一时间。

  另一个人,恰恰正在用通过江惠的那把钥匙复制出第三把钥匙,不为人知的打开了李仲的家门。

  并且还在李仲的家里进行了极其细心,有条不紊的搜索。

  甚至随后还用带来的照相机拍照取证。

  跟着数天之后,一份投递在市局传达室的匿名包裹,又被人送到了京城公安局二处的办公室。

  当这份包裹被打开后,二处的所有工作人员简直惊呆了。

  谁也不知道,提供这个包裹的匿名举报人到底是怎样掌握的证据,何时掌握的证据。

  反正罪犯名字、性别、年龄、住址、活动规律,以及居住地里藏污纳垢的照片一应俱全。

  甚至连一盘被翻录的录像带实物都在包裹里。

  总之,这样证据确凿、胆大包天的罪行在整个二处引起了震撼。

  上报之后,上头当即决定立刻严肃查处此案。

  于是,就在这天的临近中午,还因为熬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李仲,就被突击而来的公安干警在家里堵住了。

  甚至在缴获那些“黄水儿”的同时,就连李仲历来走私烟酒,和电子表、计算器的勾当都同时大白于天下。

  当公安干警大获全胜,把李仲从家里带走的时候。

  这小子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惧,不争气的尿了。

  他做梦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折掉的。

  但这又怪谁呢?

  只能说万万不能做牛头人啊。

  小人物的恨意也一样能坏掉大事情。

  很显然,就连宁卫民都低估了年京这个“绿帽王”的勇气。

  的确,年京是懦弱的,胆怯的,他是不敢运用暴力实施报复。

  但这不妨碍刻骨铭心的夺妻之恨,促使他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变通办法,同样能置仇人于死地。

  他最终以一种更安全的方式,照样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大大的解了气。

  只是后果还不仅仅止于此,因为李仲出事也引起了江家人的躁动。

  江家人为处理这件事所采取的方式,就连年京了解之后都要傻眼。

  事发的第二天,江家人的老老少少就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天是1月20日,因为是礼拜天,年京陪着江惠一起回了娘家。

  当时临近中午,在江家的厨房里,年京正跟江家的保姆一起,听着丈母娘的指示。

  小心翼翼,一丝不苟的和收拾鸡鸭鱼肉的时候。

  江浩两口子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了。

  江浩的老婆,也就是李仲的姐姐李絮,张口就是惊天动地的坏消息。

  她也顾不得丢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弟弟被抓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江家二老。

  她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希望江浩那临近离休的父亲,目前唯一有能力干预的人,能够想想办法。

  “只要能把我弟弟保住就行,爸,我求求您了。”

  江浩也擦着汗,皱着眉头帮腔恳求。

  “爸,您看能不能通通路子?这事儿如果闹大了,牵涉面太广了。我也求您了,请您务必看在我们两口子的面子上,救救李絮的弟弟吧。”

  江浩口口声声似乎夫妻情重,说得倒好听。

  但哪怕以年京的眼光,都能看出江浩在说出这话的心虚来。

  猜到他这话的潜台词,其实是怕他自己也受到牵连。

  更何况,江惠都已经吓傻了,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起来,纯属不打自招。

  “李仲进去了?他真进去了?真悬哪。还好我没参与,也没把那五千块钱给他……”

  “江惠,你事先就知道这件事吗?他做的这笔生意你也知道?”

  李絮瞪圆了眼睛,有点急了。

  “不,不,我不知道!只是李仲让我帮他借钱,我才帮他跟霍欣开口,借了五千……”

  江惠当然不傻,愣神之后,就知道该当矢口否认,把自己择出来才是。

  但李絮却似乎已经不管不顾了。

  这个替亲弟弟忧心忡忡的女人,就跟掉在河里的人一样,如今见着稻草就想抓一把。

  “霍欣?你说霍欣借给了李仲五千块钱?我知道,霍欣父亲是司长是不是?她肯拿这么多钱出来,那一定是李仲许给她好处了。她也有份……”

  这下别说江惠当场就吓了一跳,着急的解释起来。

  就连江浩也急赤白脸地喝骂上了老婆。

  “你疯了你?胡说什么!人家霍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别把没关系的人也卷进来!你还嫌我们遇到的事儿小,想处处树敌不成?霍家也是好攀咬的?”

  李絮被他想要吃人的眼神吓得住了嘴,跟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啊,我妈都急得住院了。我不能让李仲出事啊,她们霍家那么有本事,我是希望他们能出手救救李仲啊……”

  江家的老父亲,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

  他的语气平和又慈祥,充满了关切。

  “孩子,你们姐弟情深,我是能体谅你焦急的心情。但江浩其实说的是对的,这种事情卷入的人越少,处理得就越轻。否则涉及面广了,性质就严重了,你弟弟能有好儿?”

  “如果你要真为你弟弟好,就必须让李仲坚定独立承担责任的信念,不要再把任何其他人卷入此案。这样才会有人承他的情,念他的好,愿意一起出力帮忙。否则硬攀扯别人会适得其反。你们也就没有朋友,全是敌人了。”

  “当然,无论怎么样,我是不会袖手不管的。我们是亲人,再怎么说,都得尽力争取嘛。我不冲你,还得冲着你们去年刚刚过世的父亲哪。你要记住,齐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听到这样温暖的话,尽管李絮还是缀泣难抑,但心里总算安定了许多。

  再后来,等到中午吃过了饭。

  她就乖乖的遵从江父的嘱托,自己一个人先去医院照顾急病了的母亲去了。

  只把丈夫江浩留下来继续商量这件事。

  结果她这一走,江浩和江惠两兄妹,全都被江父给叫到书房里谈话去了。

  像收拾厨房,刷碗,擦桌子的杂活儿,自然都是保姆分内的工作。

  年京则在客厅里和丈母娘一起为大家准备水果,外加听江母发牢骚。

  什么李家这次算是丢人到家了,养出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连江家都要着倒霉。

  什么自己弟弟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儿,也好求江家替他们说项?江家怎么好意思开得了这个口啊。

  还有什么嫁过来这么多年,居然连件儿毛活都不会打,倒是净摆局长家小姐的架子了。

  也不说赶紧给江家传宗接代,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瞎了眼才答应这门亲事。

  总之,江母这个当婆婆的对李絮这个儿媳妇不满的抱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

  直到这个时候,冷眼旁观的年京还以为,江父真的会动用关系去帮忙呢。

  他是一边敷衍着江母,一边不免暗暗担心。

  自己的复仇计划恐怕要因为江家的介入付之东流,弄不好李仲还真能躲过这一劫。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啊,就在江母接到了一个电话,让他去叫江父用书房的分机来接之后,他极其意外的洞察了这件事藏着的内幕。

  敢情由于江父那边通话之后,分机没挂好。

  江母撂下电话后,又按照平日的习惯,回自己卧室里午睡去了。

  独自还待在客厅的他,随后在拿起电话要挂上的时候,竟然极其巧合的听到了书房里的讨论。

  “事已至此……就两条路了……要么剪断线头……要么把线团都露出来,以后什么都别织了!”

  “爸,您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我……我最后怎么跟李家交代啊?老太太和李絮找我要人怎么办?”

  “这件事是什么性质,又出在这个时候,到底有多么严重。你不会不清楚。我哪里敢贸然伸手?那是会晚节不保的。你要想要前途,就别瞻前顾后的了。听我的,先稳住李家,让他们认为儿子有希望,把嘴老实闭上。才能把你们俩的清白保住。”

  “爸,可这样后患无穷啊。李家毕竟是咱家的亲家。如果让我嫂子觉得咱们骗了她,我哥以后还能有安宁日子过吗?”

  “幼稚,你们俩觉得李家出了这样的事儿,还配跟咱们江家结亲嘛。你哥哥的基础很好,再往上至少能看到正局级。怎么能挂上一个犯罪家属的名声?也幸好他们还没孩子,多亏李絮的父亲去年已经走了,这件事倒是还好处理一点。”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年京耳朵里,他听得是冷汗涔涔啊。

  他这才真正看清了江家人的嘴脸,发现了江家人的虚伪。

  合着江父面热心冷,刚才的话全是骗李絮的,打得居然是这么个主意。

  黑呀!太黑了!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正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哪怕年京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始作俑者。

  在得知真相之后,他也情不自禁为江父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一面而恐惧。

  不能不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掂量掂量,多做一些打算了。

  说真心话,他还真有点后悔,攀上这么一门贵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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