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趁人之危
第60章
池云星第一个跑到段知衍身边,他也顾不得满地的雨水，直接把自己的身上的外套披在段知衍身上，将段知衍搂进怀里。
“知衍哥？”
“你还好吗？”
池云星满脸焦急问。
雨水从段知衍的全身淌过,他痛苦地张大嘴巴,胸膛剧烈起伏,用力地呼吸着。对于池云星的呼喊，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池云星握住段知衍冰凉的手,发现男人的眼里还是没有焦距。
池云星很是心慌,身旁的工作人员也冲了过来：“池老师？段老师怎么了？”
“没事吧？”
“怎么回事啊？”
眼看围观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过去过去！不要围观！”
渐渐聚拢的人群很快又散开。
何游这时候终于挤了过来,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把伞，他把手里的伞递给池云星：“小少爷，麻烦你……”
池云星接过伞,赶紧撑在了段知衍头顶。
嘈杂的雨声里,何游的声音也听得断断续续：“……马上过来，对，还是老毛病……还有狗仔什么的，都要先防着……”
天空忽然响起几道惊雷,池云星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雨水，心里愈发焦急。
医生怎么还没来？
就在池云星转身想要询问时，就瞥见两三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担架朝这边跑了过来。
池云星眼睛顿时一亮。
“这里！”他扬声道。
段知衍被台上担架,医护人员脚步匆匆地将他推上了救护车。
“云星……”谢依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池云星从她手里接过手机,又才对她说：“我去一趟医院,依姐你跟李导说一声，对了，还有绝对不能让剧组的工作人员把这件事传出去……”
谢依点了点头,只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待会儿我会去医院给你送衣服……”
池云星也没顾得上回答，转身就跟进了救护车。
等池云星上车后，医生已经做好简单的应急处理了。
段知衍戴上氧气罩后，呼吸平缓许多，但精神状态还是很差。湿润的发丝贴在他的额头上，段知衍的身子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池云星看得心尖一阵阵疼，他没忍住伸手，悄悄握住了段知衍冰冷僵硬的手。
“知衍哥……没事了没事了，医生来了……”
不知道段知衍是不是听到了池云星的这句话，他紧皱的眉心也稍稍松了些。
何游这时候也进了车，看见池云星和段知衍握在一起的手，他微拧了一下眉，对池云星道：“小少爷，麻烦你给池总去个电话……”
池云星这才手足无措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池希闻的电话。
……
等池希闻赶到医院时，段知衍已经睡过去了，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又挂了点滴。
何游和池云星就在VIP病房外守着，看见池希闻，池云星瞬间站了起来：“哥。”
池希闻快步走了过来，此时他也顾不上看池云星湿淋淋的头发和衣服，他先是瞥了眼病房里，看见熟睡的段知衍才松了口气，问何游：“怎么回事？”
何游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看了眼身旁的池云星，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说，“医生说不清楚现在又复发到了什么程度，只能等段哥醒来才知道。”
池希闻面色很是难看，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池云星：“你怎么没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池云星说：“谢依姐马上就过来了，她给我带了衣服……”
“那也不行，”池希闻蹙眉，“医院冷气这么足，不快点换了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说着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让他去附近商场赶紧买一套衣服过来。
秘书很快就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池云星怕池希闻担心，接过衣服就去隔壁病房换衣服了。
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池希闻正在走廊上和主治医生谈论着什么。
在他走近后，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池希闻看了池云星一眼，低声问：“没感冒吧？”
池云星摇摇头。
池希闻又对旁边的医生道：“麻烦您了，我待会儿再去找您细聊。”
医生点头，没再多说，叮嘱两句很快就离开。
池云星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说在这之前池云星还只是怀疑，那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了，何游和池希闻，是故意不让自己知道段知衍病情的。
医生通知家属说病人情况时，何游故意支开了自己。
现在池希闻问医生病情时，也可以避开了自己。
段知衍究竟是什么病复发了，又不能让自己知道？心里想着，池云星也就问了。
池希闻显然没料到池云星这本敏锐，他的想了片刻后才说：“云星，不是哥不告诉你，是知衍不让告诉你。”
“知衍哥不告诉，难不成他的病情跟我有关？”池云星眉心拧的更紧了。
池希闻眉心顿时皱起：“谁说的跟你有关？”
池云星没说话，目光灼灼地盯着池希闻。
池希闻被池云星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眸子。
“哥。”
池希闻顿时只觉得头疼。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在段知衍说他要来拍戏的时候就该拦住他。
分明他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同意他进组？
“哥，”池云星又喊了一声，“你如果不跟我说的话，我只能去问妈了。”
“你问妈，妈也不知道！”池希闻扯了扯领带，叹了口气。
池云星瞳孔微缩了一下，他很快明白过来：“喻姨也不知道？”
池希闻没有否认。
半晌，池希闻才说：“这是你知衍哥的意思，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就只有何游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池云星接着问。
池希闻望了眼病房里还在沉睡的段知衍，太阳穴突突作跳。
他犹豫许久，终于开口：“PTSD。”
池云星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创伤后应激障碍？”
池希闻扯下领带，解开了衬衣上面一颗的扣子，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又朝池云星招了招手：“过来坐。”
池云星跟着过去，在池希闻旁边坐下。
池希闻摸到了自己外套口袋里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轻嗅。
烟草的味道顺着呼吸进入大脑，稍稍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
“知衍哥……为什么会患这个病？是和当初我失踪有关吗。”池云星声音艰涩。
他很聪明，很多时候只需要旁人跟他透露只言片语，他就可以拼凑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尽管此时池云星是在问池希闻，但是他却用的陈述句。
池希闻自然也看出来池云星的想法，他安抚地拍了拍池云星的背，才接着说道：“有关，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
按照池希闻和段知衍最开始的想法，他们原本是准备把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的。
只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
希望段知衍清醒后不要怪自己吧。
“你知道你知衍哥马上要上映的新电影吧？”池希闻问。
池云星点头：“《窗外的黑影》？我之前看见过预告片，好像是家庭类的……”
“那不是完整的预告片，”池希闻垂下眸子，“这部电影，是讲被拐儿童的。”
池云星呼吸顿时一窒，难以置信地看向池希闻。
池云星被拐这件事，是横在所有人心口的刀子，每次提及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被拐的时候，我和你知衍哥还小，但是小归小，我们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妈应该也和你讲过，在你失踪后，我和你知衍哥每次一见面，就会打架吧？”池希闻问。
池云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那时候是知衍哥……”
“对，”池希闻证实了这一点，“他是故意揍我的。你失踪后，对他的伤害很大。他当时揍我，也只是为了发泄情绪。”
池希闻眼眶渐渐红了：“我和知衍是看着你长大的，但是我小时候比他皮，耐心也不好，所以无论是人还是事物，我的新鲜感都很短。但他不同，他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你很有耐心……”
“你小时候虽然乖，但毕竟还小，又没什么安全感，有的时候爸妈工作忙不在家，你晚上闹着不睡觉的时候，我每次都被你吵得睡不着，气得不行。但知衍却不觉得烦，他宁愿不睡觉，也要去婴儿床边陪你……”
“好几次爸妈加班回家，都能看到他趴在婴儿床旁边睡着。”池希闻说到这里，嘴角带上了些许笑意，“比起知衍，我这个哥哥小时候是真的挺不合格的。所以你小时候，第一次开口叫哥哥，是叫的知衍……”
池云星听到这里，眼睛微微睁大：“知衍哥那次不是在开玩笑？”他一直以为段知衍随口的那句话，是故意气池希闻的。
池希闻颔首：“是真的，你小时候的确是更喜欢知衍，因为这点，我也醋了好久。不过我很快也想明白了，他的确陪你的时间更久，怪就怪我陪你的时间少……”
池云星张了张口：“哥……”
“没事，”池希闻揉了揉他的头发，接着说，“就是因为知衍这么疼你宠你，所以在知道你被拐后，他才会接受不了。”
可以说段知衍的病就是因池云星而起，但是也不全是跟池云星有关。
按照段知衍的说法，是他自己一直停留在那段痛苦的回忆，自己走不出来，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那段时间他总是找我打架，不仅是在怪我，他也在怨自己。我小时候不明白，还是上了初中后才想通的。只是那时候，我和他已经许久没联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状态……”
“说起来也怪我，要是早点联系他，说不定他就不会把这件事埋在心里这么久了……”池希闻说到这里很是自责，“再和知衍见面，已经是高中了。我那时候很想跟他道歉，但是因为太久没有联系，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直到我无意中碰见了他发病……”
池希闻每次回想到这里，表情总会很难看，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着说：“其实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但是那时候他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所以一件极小的事情，都能成为他发病的导火索……”
池云星忽然联想到了今天的拍摄的那场戏，以及段知衍的病因，他眉头蹙起，声音藏着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颤抖：“所以知衍哥只要一带入找不到人，或者有人失踪的情绪，他就会发病？”
池希闻摇了摇头：“不，他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严重，当时他只是弄丢了一支钢笔。”
池云星有些震惊：“钢笔？”
“嗯，”池希闻说，“我第一次见他发病，吓坏了，就把他送到了医院。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患PTSD已经好些年，只是那一年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还同时患上了中度抑郁。”
“后面在我的监督下，他才勉强答应了来医院治疗。当时他的状态太差了，所以医生并不敢再随便刺激到他，所以采取的治疗方式是催眠。”
池云星愣了一下：“是遗忘记忆？”
池希闻点头：“只是这样的治疗终究是有弊端，他能暂时遗忘掉你被拐的事情，但这并不是永久失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是谁不经意的提起，知衍还是会想起这件事。好在那时候他家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家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也不会有其他人跟他提这件事。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抑郁症才渐渐好转，也控制住了病情。”
池云星听到这里心尖剧烈地颤了一下，再看不远处的病房里还在昏睡的段知衍，他眼睛都泛起了酸。
“那知衍哥是在拍上部电影时想起的那件事？还是说……”池云星嗓音很哑。
池希闻苦笑一声说：“他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他当时跟我说他已经好多了，没有任何的问题，我想着事情也过了这么多年，看他的状态也很好，所以也就没有想太多……”
“知道他病情复发的人只有何游，要不是他当时在拍摄《窗外的黑影》时病发刚好被记者拍到，估计他还想瞒着我……”
池希闻每次提到这件事总是很自责：“其实也怪我，但凡我当时多留意一下，他的病情也不会复发。我当时是觉得他病情已经稳定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应该也没什么事，所以就……还好何游这次准备周全，提前叫了救护车过来，否则……”
池云星看着这样的池希闻心里也很难受，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只能学着池希闻安慰自己的模样，伸手拍了拍池希闻的肩膀。
池希闻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他把池云星的手给扒拉下来，轻声说：“放心，我没事。”停顿半晌，池希闻像是想起什么，又才问，“你们这部剧知衍还有多少戏份？”
池云星想了一下，才回答说：“应该不多了，就剩一些……”池云星忽然想到了李超安排的那一溜的吻戏，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才接着说，“之后的剧本里没有今天这样的剧情了。”
池希闻颔首：“那就行，剧组那边的拍摄我想暂时给他停了，让他先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池云星举双手赞同：“这样挺好的。”
谢依半个小时后也赶到了医院，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李超。
李超也是云星娱乐的导演，自然认识池希闻。看见池希闻和池云星站在一起，他反应再慢，这时候也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只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简单跟池希闻和池云星说了剧情的情况。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拍摄自然停了。
为了防止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李超在过来之前，让人一一查了工作人员的手机，确保没有人偷拍到任何信息，他还不放心。
将整个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聚在了一起让他们又签了一份保密协议，李超才彻底放心。
做完这些，李超就和谢依一起赶到医院。
听完李超的安排，池希闻只说了一句：“做得好。”
李超挠挠头，这才问：“段影帝情况如何？”
池云星示意他们看不远处的病房，压低声音说：“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后续还得听医生的安排。”
何游刚刚是回去打包段知衍的行李了，这会刚赶过来，看见到李超，他皱了一下眉，开口道：“李导，段哥的拍摄可能……”
“啊，这个没有任何问题！”李超赶紧说，“段影帝身体重要，我们这部剧也不着急播，等到段影帝身体好点了，再回来拍摄也行！”
何游朝他感激一笑，又问：“对了，今天拍的那场戏能用吗？”
李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想了一下才说：“可以，虽然后期有些小问题，但是剪掉就行。”
听到这里，何游彻底松了口气，不用再重拍就行。
“好。”
听医生说段知衍可能要晚上才会醒，所以李超和谢依也没在医院待太久，只说等明天段知衍清醒后再来看望。
池希闻和池云星都没回去，何游得知段知衍这次要在医院住几天，去联系了一名靠谱的护工，晚点的时候还给池云星和池希闻送来了晚餐。
“池总和小少爷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何游说。
池云星想也没想就摇头：“不了，我在这里等知衍哥醒吧。”
池希闻也点了点头。
段知衍一刻不醒，池希闻的悬着的心就始终落不下来。
何游见此也没有勉强。
池云星安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池希闻坐得太久有些累，就站起来在周围踱步。
池云星仔细把池希闻跟他讲的事情捋了一遍，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哥，医生又跟你说这次的治疗方案吗？”
池希闻知道池云星总会问这件事的，既然选择了跟池云星开口，他也没准备再瞒着他，点头说：“医生推荐了脱敏治疗，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了。”
池云星垂眸想了半晌，又才开口说：“知衍哥的病因我而起，治疗的时候需要我陪在身边吗？”
池希闻蹙眉：“不是因为你……”
“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池云星打断池希闻的话。
池希闻叹了口气。
当初段知衍和他商量不把这件事告诉池云星，也就是怕池云星会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毕竟关乎着段知衍的治疗，所以这一次池希闻没有跟池云星继续争辩，只说：“我去问问医生。”
池云星站起身：“我跟着一起吧。”
池云星指了指病房的段知衍：“时间快到了，他应该要醒了，你帮我看着他，别到时候他醒了找不到人。”
池云星差点忘记，赶紧说：“好。”
今天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晚上八点左右开始停歇。只是外面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浓重的夜色里隐隐绰绰可以见到几道光亮。
池云星走进病房，看了眼病床上的段知衍。
段知衍的脸色没了之前的红润，现在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他之前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湿润的发丝也被人吹干，现在正软软地搭在头上。
池云星看着这样的段知衍，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难受的慌。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看段知衍，转而走到了窗边，把房间的中央空调关掉，将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
雨后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也吹淡了这满屋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儿。
池云星怕风吹到段知衍，所以没敢把窗户开太久，通了一会儿风就给关上了，重新打开了空调。
走到床边，他发现段知衍还在睡。
池云星皱了一下眉，没忍住伸手探了一下段知衍额间的温度。
“没发烧。”池云星语气含着担忧，“怎么还不醒。”
段知衍呼吸匀称，不像是快醒的模样。
池云星盯着他看了几秒，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搬过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没人在的时候，池云星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池希闻的那番话。越想心尖越堵，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尖锐的针一遍一遍在他心脏碾过一般，细细碎碎的疼都快将他整个人淹没了。
池云星声音很是低，像是轻喃一般：“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我还傻的人……我以为我上辈子稀里糊涂地在人渣身上栽跟头就已经够傻了，怎么会有人比我还傻？”
池云星甚至不敢想象，上辈子没有找到自己的段知衍会怎样……
向他这么固执的人，不会一辈子都跟自己过不去吧？
“我被拐走又不是你的错，太傻了，知衍哥。”池云星嗓音哑哑的。
池云星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段知衍毫无血色的脸颊：“你什么时候醒啊，知衍哥……”
戳了一下后池云星觉得有些好玩，没忍住又戳了好几下。
忽然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了池云星在段知衍脸上做恶的手指。
池云星一愣。
只见段知衍睫翼颤了一下，随后睁开了他墨色一般的黑眸，他眼里含着笑，嘴角微微弯起，声音温润悦耳：“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一位粉丝追到我家，不让我睡觉，还用铁棍戳我，吓得我赶紧醒了，再一看，原来是云星在趁人之危。”
池云星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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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云星第一个跑到段知衍身边,他也顾不得满地的雨水，直接把自己的身上的外套披在段知衍身上，将段知衍搂进怀里。
“知衍哥？”
“你还好吗？”
池云星满脸焦急问。
雨水从段知衍的全身淌过,他痛苦地张大嘴巴,胸膛剧烈起伏,用力地呼吸着。对于池云星的呼喊，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池云星握住段知衍冰凉的手,发现男人的眼里还是没有焦距。
池云星很是心慌,身旁的工作人员也冲了过来：“池老师？段老师怎么了？”
“没事吧？”
“怎么回事啊？”
眼看围观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过去过去！不要围观！”
渐渐聚拢的人群很快又散开。
何游这时候终于挤了过来,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把伞，他把手里的伞递给池云星：“小少爷，麻烦你……”
池云星接过伞,赶紧撑在了段知衍头顶。
嘈杂的雨声里,何游的声音也听得断断续续：“……马上过来，对，还是老毛病……还有狗仔什么的，都要先防着……”
天空忽然响起几道惊雷,池云星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雨水，心里愈发焦急。
医生怎么还没来？
就在池云星转身想要询问时，就瞥见两三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担架朝这边跑了过来。
池云星眼睛顿时一亮。
“这里！”他扬声道。
段知衍被台上担架,医护人员脚步匆匆地将他推上了救护车。
“云星……”谢依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池云星从她手里接过手机,又才对她说：“我去一趟医院,依姐你跟李导说一声，对了，还有绝对不能让剧组的工作人员把这件事传出去……”
谢依点了点头,只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待会儿我会去医院给你送衣服……”
池云星也没顾得上回答，转身就跟进了救护车。
等池云星上车后，医生已经做好简单的应急处理了。
段知衍戴上氧气罩后，呼吸平缓许多，但精神状态还是很差。湿润的发丝贴在他的额头上，段知衍的身子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池云星看得心尖一阵阵疼，他没忍住伸手，悄悄握住了段知衍冰冷僵硬的手。
“知衍哥……没事了没事了，医生来了……”
不知道段知衍是不是听到了池云星的这句话，他紧皱的眉心也稍稍松了些。
何游这时候也进了车，看见池云星和段知衍握在一起的手，他微拧了一下眉，对池云星道：“小少爷，麻烦你给池总去个电话……”
池云星这才手足无措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池希闻的电话。
……
等池希闻赶到医院时，段知衍已经睡过去了，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又挂了点滴。
何游和池云星就在VIP病房外守着，看见池希闻，池云星瞬间站了起来：“哥。”
池希闻快步走了过来，此时他也顾不上看池云星湿淋淋的头发和衣服，他先是瞥了眼病房里，看见熟睡的段知衍才松了口气，问何游：“怎么回事？”
何游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看了眼身旁的池云星，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说，“医生说不清楚现在又复发到了什么程度，只能等段哥醒来才知道。”
池希闻面色很是难看，他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池云星：“你怎么没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池云星说：“谢依姐马上就过来了，她给我带了衣服……”
“那也不行，”池希闻蹙眉，“医院冷气这么足，不快点换了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说着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让他去附近商场赶紧买一套衣服过来。
秘书很快就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池云星怕池希闻担心，接过衣服就去隔壁病房换衣服了。
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池希闻正在走廊上和主治医生谈论着什么。
在他走近后，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池希闻看了池云星一眼，低声问：“没感冒吧？”
池云星摇摇头。
池希闻又对旁边的医生道：“麻烦您了，我待会儿再去找您细聊。”
医生点头，没再多说，叮嘱两句很快就离开。
池云星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说在这之前池云星还只是怀疑，那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了，何游和池希闻，是故意不让自己知道段知衍病情的。
医生通知家属说病人情况时，何游故意支开了自己。
现在池希闻问医生病情时，也可以避开了自己。
段知衍究竟是什么病复发了，又不能让自己知道？心里想着，池云星也就问了。
池希闻显然没料到池云星这本敏锐，他的想了片刻后才说：“云星，不是哥不告诉你，是知衍不让告诉你。”
“知衍哥不告诉，难不成他的病情跟我有关？”池云星眉心拧的更紧了。
池希闻眉心顿时皱起：“谁说的跟你有关？”
池云星没说话，目光灼灼地盯着池希闻。
池希闻被池云星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眸子。
“哥。”
池希闻顿时只觉得头疼。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在段知衍说他要来拍戏的时候就该拦住他。
分明他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同意他进组？
“哥，”池云星又喊了一声，“你如果不跟我说的话，我只能去问妈了。”
“你问妈，妈也不知道！”池希闻扯了扯领带，叹了口气。
池云星瞳孔微缩了一下，他很快明白过来：“喻姨也不知道？”
池希闻没有否认。
半晌，池希闻才说：“这是你知衍哥的意思，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我，就只有何游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池云星接着问。
池希闻望了眼病房里还在沉睡的段知衍，太阳穴突突作跳。
他犹豫许久，终于开口：“PTSD。”
池云星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创伤后应激障碍？”
池希闻扯下领带，解开了衬衣上面一颗的扣子，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又朝池云星招了招手：“过来坐。”
池云星跟着过去，在池希闻旁边坐下。
池希闻摸到了自己外套口袋里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尖轻嗅。
烟草的味道顺着呼吸进入大脑，稍稍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
“知衍哥……为什么会患这个病？是和当初我失踪有关吗。”池云星声音艰涩。
他很聪明，很多时候只需要旁人跟他透露只言片语，他就可以拼凑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尽管此时池云星是在问池希闻，但是他却用的陈述句。
池希闻自然也看出来池云星的想法，他安抚地拍了拍池云星的背，才接着说道：“有关，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
按照池希闻和段知衍最开始的想法，他们原本是准备把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的。
只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
希望段知衍清醒后不要怪自己吧。
“你知道你知衍哥马上要上映的新电影吧？”池希闻问。
池云星点头：“《窗外的黑影》？我之前看见过预告片，好像是家庭类的……”
“那不是完整的预告片，”池希闻垂下眸子，“这部电影，是讲被拐儿童的。”
池云星呼吸顿时一窒，难以置信地看向池希闻。
池云星被拐这件事，是横在所有人心口的刀子，每次提及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被拐的时候，我和你知衍哥还小，但是小归小，我们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妈应该也和你讲过，在你失踪后，我和你知衍哥每次一见面，就会打架吧？”池希闻问。
池云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那时候是知衍哥……”
“对，”池希闻证实了这一点，“他是故意揍我的。你失踪后，对他的伤害很大。他当时揍我，也只是为了发泄情绪。”
池希闻眼眶渐渐红了：“我和知衍是看着你长大的，但是我小时候比他皮，耐心也不好，所以无论是人还是事物，我的新鲜感都很短。但他不同，他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对你很有耐心……”
“你小时候虽然乖，但毕竟还小，又没什么安全感，有的时候爸妈工作忙不在家，你晚上闹着不睡觉的时候，我每次都被你吵得睡不着，气得不行。但知衍却不觉得烦，他宁愿不睡觉，也要去婴儿床边陪你……”
“好几次爸妈加班回家，都能看到他趴在婴儿床旁边睡着。”池希闻说到这里，嘴角带上了些许笑意，“比起知衍，我这个哥哥小时候是真的挺不合格的。所以你小时候，第一次开口叫哥哥，是叫的知衍……”
池云星听到这里，眼睛微微睁大：“知衍哥那次不是在开玩笑？”他一直以为段知衍随口的那句话，是故意气池希闻的。
池希闻颔首：“是真的，你小时候的确是更喜欢知衍，因为这点，我也醋了好久。不过我很快也想明白了，他的确陪你的时间更久，怪就怪我陪你的时间少……”
池云星张了张口：“哥……”
“没事，”池希闻揉了揉他的头发，接着说，“就是因为知衍这么疼你宠你，所以在知道你被拐后，他才会接受不了。”
可以说段知衍的病就是因池云星而起，但是也不全是跟池云星有关。
按照段知衍的说法，是他自己一直停留在那段痛苦的回忆，自己走不出来，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那段时间他总是找我打架，不仅是在怪我，他也在怨自己。我小时候不明白，还是上了初中后才想通的。只是那时候，我和他已经许久没联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状态……”
“说起来也怪我，要是早点联系他，说不定他就不会把这件事埋在心里这么久了……”池希闻说到这里很是自责，“再和知衍见面，已经是高中了。我那时候很想跟他道歉，但是因为太久没有联系，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直到我无意中碰见了他发病……”
池希闻每次回想到这里，表情总会很难看，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着说：“其实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但是那时候他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所以一件极小的事情，都能成为他发病的导火索……”
池云星忽然联想到了今天的拍摄的那场戏，以及段知衍的病因，他眉头蹙起，声音藏着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颤抖：“所以知衍哥只要一带入找不到人，或者有人失踪的情绪，他就会发病？”
池希闻摇了摇头：“不，他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还严重，当时他只是弄丢了一支钢笔。”
池云星有些震惊：“钢笔？”
“嗯，”池希闻说，“我第一次见他发病，吓坏了，就把他送到了医院。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患PTSD已经好些年，只是那一年不知道又受了什么刺激，还同时患上了中度抑郁。”
“后面在我的监督下，他才勉强答应了来医院治疗。当时他的状态太差了，所以医生并不敢再随便刺激到他，所以采取的治疗方式是催眠。”
池云星愣了一下：“是遗忘记忆？”
池希闻点头：“只是这样的治疗终究是有弊端，他能暂时遗忘掉你被拐的事情，但这并不是永久失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是谁不经意的提起，知衍还是会想起这件事。好在那时候他家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家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也不会有其他人跟他提这件事。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抑郁症才渐渐好转，也控制住了病情。”
池云星听到这里心尖剧烈地颤了一下，再看不远处的病房里还在昏睡的段知衍，他眼睛都泛起了酸。
“那知衍哥是在拍上部电影时想起的那件事？还是说……”池云星嗓音很哑。
池希闻苦笑一声说：“他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他当时跟我说他已经好多了，没有任何的问题，我想着事情也过了这么多年，看他的状态也很好，所以也就没有想太多……”
“知道他病情复发的人只有何游，要不是他当时在拍摄《窗外的黑影》时病发刚好被记者拍到，估计他还想瞒着我……”
池希闻每次提到这件事总是很自责：“其实也怪我，但凡我当时多留意一下，他的病情也不会复发。我当时是觉得他病情已经稳定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应该也没什么事，所以就……还好何游这次准备周全，提前叫了救护车过来，否则……”
池云星看着这样的池希闻心里也很难受，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只能学着池希闻安慰自己的模样，伸手拍了拍池希闻的肩膀。
池希闻被他这个动作逗笑，他把池云星的手给扒拉下来，轻声说：“放心，我没事。”停顿半晌，池希闻像是想起什么，又才问，“你们这部剧知衍还有多少戏份？”
池云星想了一下，才回答说：“应该不多了，就剩一些……”池云星忽然想到了李超安排的那一溜的吻戏，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才接着说，“之后的剧本里没有今天这样的剧情了。”
池希闻颔首：“那就行，剧组那边的拍摄我想暂时给他停了，让他先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池云星举双手赞同：“这样挺好的。”
谢依半个小时后也赶到了医院，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李超。
李超也是云星娱乐的导演，自然认识池希闻。看见池希闻和池云星站在一起，他反应再慢，这时候也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只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简单跟池希闻和池云星说了剧情的情况。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拍摄自然停了。
为了防止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李超在过来之前，让人一一查了工作人员的手机，确保没有人偷拍到任何信息，他还不放心。
将整个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聚在了一起让他们又签了一份保密协议，李超才彻底放心。
做完这些，李超就和谢依一起赶到医院。
听完李超的安排，池希闻只说了一句：“做得好。”
李超挠挠头，这才问：“段影帝情况如何？”
池云星示意他们看不远处的病房，压低声音说：“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后续还得听医生的安排。”
何游刚刚是回去打包段知衍的行李了，这会刚赶过来，看见到李超，他皱了一下眉，开口道：“李导，段哥的拍摄可能……”
“啊，这个没有任何问题！”李超赶紧说，“段影帝身体重要，我们这部剧也不着急播，等到段影帝身体好点了，再回来拍摄也行！”
何游朝他感激一笑，又问：“对了，今天拍的那场戏能用吗？”
李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想了一下才说：“可以，虽然后期有些小问题，但是剪掉就行。”
听到这里，何游彻底松了口气，不用再重拍就行。
“好。”
听医生说段知衍可能要晚上才会醒，所以李超和谢依也没在医院待太久，只说等明天段知衍清醒后再来看望。
池希闻和池云星都没回去，何游得知段知衍这次要在医院住几天，去联系了一名靠谱的护工，晚点的时候还给池云星和池希闻送来了晚餐。
“池总和小少爷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何游说。
池云星想也没想就摇头：“不了，我在这里等知衍哥醒吧。”
池希闻也点了点头。
段知衍一刻不醒，池希闻的悬着的心就始终落不下来。
何游见此也没有勉强。
池云星安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池希闻坐得太久有些累，就站起来在周围踱步。
池云星仔细把池希闻跟他讲的事情捋了一遍，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哥，医生又跟你说这次的治疗方案吗？”
池希闻知道池云星总会问这件事的，既然选择了跟池云星开口，他也没准备再瞒着他，点头说：“医生推荐了脱敏治疗，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了。”
池云星垂眸想了半晌，又才开口说：“知衍哥的病因我而起，治疗的时候需要我陪在身边吗？”
池希闻蹙眉：“不是因为你……”
“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池云星打断池希闻的话。
池希闻叹了口气。
当初段知衍和他商量不把这件事告诉池云星，也就是怕池云星会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毕竟关乎着段知衍的治疗，所以这一次池希闻没有跟池云星继续争辩，只说：“我去问问医生。”
池云星站起身：“我跟着一起吧。”
池云星指了指病房的段知衍：“时间快到了，他应该要醒了，你帮我看着他，别到时候他醒了找不到人。”
池云星差点忘记，赶紧说：“好。”
今天的暴雨下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晚上八点左右开始停歇。只是外面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浓重的夜色里隐隐绰绰可以见到几道光亮。
池云星走进病房，看了眼病床上的段知衍。
段知衍的脸色没了之前的红润，现在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他之前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湿润的发丝也被人吹干，现在正软软地搭在头上。
池云星看着这样的段知衍，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难受的慌。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看段知衍，转而走到了窗边，把房间的中央空调关掉，将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
雨后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也吹淡了这满屋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儿。
池云星怕风吹到段知衍，所以没敢把窗户开太久，通了一会儿风就给关上了，重新打开了空调。
走到床边，他发现段知衍还在睡。
池云星皱了一下眉，没忍住伸手探了一下段知衍额间的温度。
“没发烧。”池云星语气含着担忧，“怎么还不醒。”
段知衍呼吸匀称，不像是快醒的模样。
池云星盯着他看了几秒，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搬过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没人在的时候，池云星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池希闻的那番话。越想心尖越堵，像是有密密麻麻的尖锐的针一遍一遍在他心脏碾过一般，细细碎碎的疼都快将他整个人淹没了。
池云星声音很是低，像是轻喃一般：“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我还傻的人……我以为我上辈子稀里糊涂地在人渣身上栽跟头就已经够傻了，怎么会有人比我还傻？”
池云星甚至不敢想象，上辈子没有找到自己的段知衍会怎样……
向他这么固执的人，不会一辈子都跟自己过不去吧？
“我被拐走又不是你的错，太傻了，知衍哥。”池云星嗓音哑哑的。
池云星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段知衍毫无血色的脸颊：“你什么时候醒啊，知衍哥……”
戳了一下后池云星觉得有些好玩，没忍住又戳了好几下。
忽然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了池云星在段知衍脸上做恶的手指。
池云星一愣。
只见段知衍睫翼颤了一下，随后睁开了他墨色一般的黑眸，他眼里含着笑，嘴角微微弯起，声音温润悦耳：“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一位粉丝追到我家，不让我睡觉，还用铁棍戳我，吓得我赶紧醒了，再一看，原来是云星在趁人之危。”
池云星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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