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出事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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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出事

  王公朝臣们在御书房等了许久,仍等不到圣上接见,不用猜也知为何,太子萧琰无声望着御案后的鎏金御座,攥着腰畔玉佩,默想心事,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终于听内侍传唱“皇上驾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掌心已因过于用力,被玉佩雕纹硌得通红,忙展袖隐住,与一众王公朝臣,恭谨跪迎圣驾。

  明帝走后不久,苏苏躺着也觉心口憋闷,遂起身至外殿窗下挨坐着,无意透窗向外看了一眼时,见慕容离正与御前侍卫交值,似要离宫,扬首让长生唤他进来。

  慕容离进殿如仪行礼,苏苏摒退左右,问:“姝姬姐姐,是不是快生了?”

  慕容离回道:“应就这几天了。”

  苏苏道:“那你该向陛下求几日假,回家陪着她才是。”

  慕容离含笑道:“家事次之,忠君方为第一要务。”

  苏苏听他这一番“赤胆忠心”,正想调笑他几句,然刚要启齿,忽又有恶心感上来,掩帕侧身干呕了几下,慕容离静待她回转过来,轻道:“娘娘可吃些酸甜可口的瓜果,若您不厌姜味,饮些姜蜜汤,也是好的。”

  苏苏抬眼看他,“你倒清楚”,又问,“姝姬姐姐初孕时,害喜也这般厉害吗?”

  慕容离摇头,“比之娘娘,轻微许多。”

  苏苏轻叹一声,搁下帕子,“我听说,九黎王病重?”

  慕容离道:“是。”

  苏苏轻笑着看慕容离,“那你该高升了,我先提前恭喜一声。”

  慕容离惯历风月场,见过许多少时灵气逼人、容姿上乘的女子,随年长后,灵气分分消退,容貌渐也沦为俗艳,泯然风月,但眼前的女子,困于后宫红墙之中,沉浮经年,反是愈来愈美,如一支玉色幽昙,寂然绽放于金玉堆就的禁宫之中,骨子里的清滟之姿,欺霜胜雪,举世难寻,一双澄亮的眸子,正谑笑着望他,秋水盈盈,似能叫世人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但他慕容离,可不愿倒在美人石榴裙下,他一笑,道:“那微臣,也要提前恭喜贵妃娘娘。”

  苏苏“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讲下去,慕容离望着她的双眸道:“长平侯府与虞府联姻,微臣有幸,当得娘娘一声‘姐夫’,微臣之喜,自然就是娘娘之喜,长平侯府,与虞府,一体同心。”

  在这样的微妙时刻,提出与她联手么?

  苏苏慢慢转着腕处的嵌宝石金跳脱,“孩子满月的时候,记得给我张请帖。”

  慕容离微笑一揖,“是。”

  苏苏的孕期一日日地长着,后宫前朝的心思,也在旁观圣上的泼天爱宠中,一日日隐秘地翻覆着,淑妃偶会闪过一念,是否要冒险对胎儿下手,但也只是一想就作罢,贵妃虞氏起居在承乾宫,无缝可乘,有时出来闲走,圣上都会作陪,实难下手,且虞氏掌着宫权,在后宫不知安插了多少双眼睛,若事情败露,圣上定会龙颜震怒,届时连累东宫,悔之晚矣。

  而前朝,世家的不满日益加剧,太子萧琰几乎隔三岔五,就要被一世家老臣宴请,听他讲一讲古商朝献帝老来得子、在宠妃撺掇下、废杀太子、改立幼子之事。尽管圣上并未明言,但私下一直有传言,道是太医已诊出是男婴,只是圣上怕提前昭告、泄了福气,而未直言而已。

  这传言,自是有心人设法传出,明帝本人,倒不在乎男女,也未追问齐衡,他所求,只是“平安”二字。

  一夜梦到苏苏难产,明帝直接惊醒坐起,在幽帐中怔楞喘息许久,抱着身边人,吻了又吻,苏苏被明帝双臂勒醒,直接伸手锤他,“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明帝嗓音幽幽道:“朕做了一个梦…………”

  苏苏以为他又在做什么“春/梦”,想她有孕后,明帝久不沾她身子,与从前相较,是旷得有点久了,便道:“外头凛风吹得正狠呢,陛下出去冷静冷静就好了。”

  明帝却将她抱得更紧,“再跟朕说说话…………”

  苏苏对他无语,手一搭,发现明帝面上竟有汗,心想,这梦做的,老当益壮,明帝捉了她手,抵在自己心口处,又道:“和朕说说话…………”

  苏苏道:“纵欲伤身。”

  明帝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笑出声,“想什么呢……”

  苏苏挣开手,“谁知道你想什么!”

  明帝将手移到她腹部,轻轻摩挲着,苏苏被他弄得发痒,向后仰去,明帝追着将她抱紧,在她耳边道:“别怕,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苏苏少出承乾宫,确有因害喜身子不舒服的缘故,但担心有人狗急跳墙,趁她怀孕未到三月,胎儿未稳,对她及孩子下手,防不胜防,也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沉默片刻,问:“若我和孩子,只能平安一个呢?”

  明帝不假思索,“那自然是你”,又急问,“怎么说这样的话,可是齐衡说了什么?”

  苏苏摇头,“随口一问罢了。”

  苏苏随口一问,明帝却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晨起即召问齐衡,贵妃可会难产?

  齐衡心道现在连三月都未到,如何得知,但也不敢打包票,只道:“日日诊脉,时时观察,纵使显怀后胎位有何不妥,用药加推摩,应是不会的……只是怕…………”

  明帝刚放下的心,又被齐衡这最后三个字,给吊悬了上来,急问:“怕什么?!”

  齐衡道:“若贵妃娘娘总这样虚弱,怕产时失力昏厥,若昏厥…………”

  明帝是有子嗣的人,齐衡话未竟,他也已听明白了,忙道:“你难道就想不出法子,让她不要这么虚弱!!”

  齐衡连声道“臣有罪臣有罪”,心中暗想从前娘娘无孕时,他成日“臣无能臣无能”,如今娘娘有孕,他这罪名,还升一级了…………一边腹诽,一边小心回道:“若过了三月,娘娘害喜症状大大减轻,应就不会如此了…………”

  诚如齐衡所言,过了年,孕期满三月后,苏苏害喜之状减轻,人也见着精神了些,明帝宽心不少,苏苏身子舒缓了些,但心,却轻松不下来。

  沈霁月出事了。

  永安二十八年正月初九,沈霁月醉宿鸣玉坊,第二日歌伎黛黛开门唤他晨起,却见寝房半面墙壁之上,洋洋洒洒,皆是讥讽圣上贵妃之言,而沈霁月本人,手执毛笔,醉抱酒坛,酩酊大睡。

  圣上震怒,将这等“蔑视天威、侮辱帝妃”的狂徒,直接投入天牢,自去岁罪己诏后,民间对于帝妃的观感,刚刚逆转,沈霁月这一通“惊世之言”下来,关于圣上与贵妃的非议,立又甚嚣尘上,毕竟,沈霁月其人,是贵妃娘娘亲自引荐与圣上,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连他都认为“天命”之说,不足以遮掩帝妃违逆伦常之举,认为贵妃腹中的孩儿,生来有污皇家颜面,民间人心,自然随之浮动,非议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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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字迹昭昭,但苏苏了解沈霁月其人,他不会如此,大抵是有人在他神志不清时,诱他洋洋洒洒写下了满墙的讥讽之言,但此事做的干净利落,歌伎黛黛道将醉睡的沈翰林送入寝房后,再未踏足,直至第二日天明方去唤他晨起,鸣玉坊上下,也都坚称未见有人夜里出入沈翰林房间,刑部探查拷问,沈霁月根本记不清那天晚上发生何事,鸣玉坊众人说辞只字不变,而寝房中除了酒味,也寻不出惑人心神的迷香等物遗留痕迹,种种指向,竟真要将沈霁月,钉死在“蔑视天威、侮辱帝妃”的罪名上。

  沈霁月为人旷达不羁,平素或会得罪一些人,但他只是一个翰林待召、御用文人,也不值得那些人这样大阵仗地报复他,这件事,是冲着她来的罢了。

  明帝刚颁《罪己诏》没两个月,就被钦点的状元郎这样“打脸”,龙颜大怒的同时,也怕她气着了,勒令底下人不许告诉她,但苏苏,自有探听外事的渠道,况且,在此圣上震怒之际,有人极其担心沈霁月有性命之忧,入宫为他说情。

  苏苏还未见云绮容哭过,见她坐下没说几句,就似要落泪,也是吃了一惊,而云绮容一个哽咽,已屈膝跪了下去,“姐姐,他绝不是有心的,你救救他吧…………”

  左右早被摒退干净,苏苏忍着惊讶,忙搀着她手臂道:“你快起来…………”

  云绮容见有孕在身的姐姐似要站起扶她,忙自己直起身,扶苏苏坐好,苏苏握着云绮容的手,认真瞧了她一会儿,“你…………”

  云绮容垂睫不语,苏苏也不追问了,只让她在身边坐了,轻道:“这事是冲着我、冲着我腹中孩子来的,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放心。”

  云绮容轻轻“嗯”了一声,“多谢姐姐……”

  苏苏凝看了她半晌,道:“我从前和你说过,若有一日,你不想做这怀王妃了,我可以想法子…………”

  云绮容抬头,双眸泛红,唇角却勾着淡淡的笑,“姐姐,我是扶风云氏的嫡女,身系一族荣辱,行事由不得自己,且殿下与云氏,早已走得很近,很近…………”

  剩下的话,也不必说了,苏苏已懂了绮容话中意思,她无声良久,冷嗤一声,“萧玦…………

  作者有话要说:萧玦:哎!你喊我!(*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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