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花雕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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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花雕

  苏苏眼帘微抬,不远处,随侍的长生、阿碧身后,皆是乔装护卫的侍卫,她默默拔下发间的银镀金蝶恋花簪,以尖锐的簪尖,将那新刻的“玦”字,连同“苏”字旧痕,一同划刻干净,那一小块树皮,就如鲜血淋漓的伤口般,渐血肉模糊。

  萧照暗暗心惊地看着木屑如雨落下,悄然抬眸望去,却又见皇后娘娘神情平静,眸底无波,手下金簪一道道地划着,似不掺丝毫情绪,待那两个字都再也看不清原先模样,娘娘执帕拭净金簪,重又插入发间,握了他的手,平平淡淡道:“走罢。”

  下山的路上,萧照自是不敢提方才所见,而皇后娘娘就似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来时是如何与他游山玩水,回去的路上,就依然与他那般游玩说笑,天擦黑时,皇后娘娘带他来到洛城青雀巷里第三座宅邸,萧照对虞宅、尤其是娘娘从前闺房十分感兴趣,正四下赏看时,有侍卫来报,道是有人拜访,并呈上拜帖。

  萧照好奇看去,见洒金红帖正中,龙飞凤舞书着“萧玄昭”三字,旁以清遒柳楷撰书:鄙人周天子,深居禁宫,闻听宛州洛水有女,七窍玲珑心,倾国倾城貌,暗慕难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特离京千里至此,拜求一见。

  苏苏抿唇一笑,执了拜帖在手,袅袅分花拂柳,步至紧阖的府门之前,隔门扬声道:“不见。”

  门后笑声清朗,“朕诚心拜访,虞小姐为何不见?”

  苏苏亦笑,“素未谋面,谁知你是诚心,还是祸心?”

  门后声音笑道:“朕确是披心相付,诚可感天,虞小姐要朕如何证明?”

  其时夜色融融,明月初升,暮春之夜的淡淡花香中,苏苏望着轻拂花枝的月色道:“既然诚可感天,那就将明月摘下,以作拜礼。”

  门后沉静须臾,即朗声笑道:“明月已摘,请虞小姐开门受礼。”

  苏苏也不能真将明帝关在门外,以为他只是信口胡言、哄她开门,也不和他玩闹了,伸手打开大门,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立刻拥住,明帝低沉的笑声,落在她的耳畔,“日月为昭,朕摘了明月予你,再附赠你一轮太阳。”

  苏苏咬唇一笑,正欲说话,忽见萧玦一身靛青常服,与明帝身后随行侍卫站在一处,心中微惊,但面上不露,任由明帝牵了她手,如无所觉般向庭中走去。

  晚膳所食,皆是洛水风味,都是自附近知名茶楼酒馆购来,曹方领人试毒后,一一呈上膳桌,明帝见萧玦仍侍立在一旁,道:“坐下用膳吧,都是一家人,又在外头,不必拘束。”

  萧玦谢恩后坐了,萧照手持乌箸,想着今日在栖云寺后桃林所见的刻痕,目光悄悄在九叔、皇爷爷和皇后娘娘面上转了一道,默默低首用膳不语,苏苏慢慢用着一道莼菜鱼羹,再不时吃些明帝夹来的菜,耳听着明帝和萧玦说话,才知原是下午明帝检阅宛州当地军务,身为龙骧卫大将军的萧玦陪行在侧,天擦黑时,明帝来青雀巷寻她,顺将萧玦拉来充当护卫了。

  苏苏徐徐舀喝着鲜滑的鱼羹,见明帝亲剥了一只醉虾予她,就着他的手衔入口嚼咽了。

  明帝笑问:“还要吗?”

  苏苏摇头,明帝便就着温水净了手,一边执帕拭手,一边问她白日都去了哪里游玩。

  乔装陪行侍卫那样多,也没必要扯谎生出事端,苏苏实话淡道:“栖云山。”

  低首用餐的萧照,余光瞥见身旁的九叔,置于桌下膝上的左手微微一颤,但面上神色却无丝毫波澜,仍是平静如初,只在皇爷爷亲自给他倒酒时,立起身婉拒道:“父皇慈爱,本不应辞,只是儿臣夜里需戍卫在外,保护父皇与娘娘,不能饮酒…………”

  皇爷爷也不勉强,又给皇后娘娘倒了一杯,皇后娘娘只微啜了半口即放下了,笑道:“陛下这酒是从哪儿买来的,淡如水一般。”

  皇爷爷见皇后娘娘不喜欢,便要命曹总管遣人外出另买,却为皇后娘娘拦住,她微扬首,朝窗外海棠树下看去,“许多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时,在海棠树下荡秋千,望着我父亲在树下埋下多坛女儿红,留待我出嫁之日宴饮,如今算来,已是将近二十年前的旧事了,那些女儿红,定然醇厚浓烈,馥郁甘鲜。”

  皇爷爷一听,兴致高涨,立命人去树下挖,不多时,果有女儿红酒坛呈上。侍从刚拍开泥封,即有浓郁香气渗出,丝丝绕绕,流窜了一屋子,及倒出,清酿呈琥珀之色,纯澈澄明,就连饮惯御酒的皇爷爷,见了都不禁叫了一声“好”字。

  萧照也得了一杯,入口淳柔绵香、回味无穷,皇爷爷更是欢喜,边饮边赞天下慈父之心,又略含抱怨地笑问皇后娘娘,“怎不早对朕说?若早知这树下埋了你出嫁之酒,朕早派人来挖走,你与朕大婚之日的合卺酒,也该用这女儿红才是。”

  皇后娘娘素手执杯,灯光下人如皎月,浅浅笑道:“现下喝,不也是一样吗?”

  皇爷爷眸中笑意更深更浓,尚未饮酒,凝望着皇后娘娘的眼神,就似已醉波浮漾,他紧搂着皇后娘娘纤腰,膳中频频举盏,与皇后娘娘说了许多话,也饮了许多酒,最后似也真醉了,揽着皇后娘娘起身,向内间走去,二人渐远的身体依偎在一处,灯光下的影子融为一体,如水乳交融。

  萧照与九叔起身恭送御驾,见皇爷爷与皇后娘娘身影已远,湖色银绣垂帘在他们身后落下,方再次落座进膳。他重执了乌箸在手,九叔却似已腹饱,直接离了席,步至屋外,与一众侍卫,在夜色中/共同戍守。

  酒香袭人,萧照又饮了数杯女儿红,感觉自己似是也有些醉了,脚步微浮地踱出门去,见九叔正抱剑倚在门畔,望着天心明月出神。

  萧照有些晕晕乎乎的,上前便摸了摸九叔的佩剑,喃喃道:“九叔,你上次教我的剑法,我已经学了大半了,我……我练给你看…………”

  上头传来轻笑一声,九叔微低了身子,揉着他的发顶道:“夜深了,你去睡吧,明日再练给九叔看……”

  萧玦仍抓着那佩剑,仰首望着九叔道:“照儿长大了,要像九叔一样上阵上敌、建功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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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九叔的声音却道:“我却希望,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萧照不解,不解中又有几分失落,“可是在九叔眼中,照儿资质愚钝,长大了也进益不了,没资格上战场…………”

  九叔弯下身子,“向来烽火无情,四海升平,才是人心所向,若照儿有生之年,大周无一场战事,那才是天下幸事。”

  萧照用晕乎乎的脑袋,认真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那这样,照儿宁愿无功业可建,一生庸碌平常……”

  九叔一笑,伸手抚了抚他脸庞,“睡去吧。”

  萧照却不想离开,仍是像幼时缠着九叔,“我想和九叔说说话,照儿有许久未和九叔长谈了…………”

  九叔的淡笑声似有些无奈,“那你说吧。”

  萧照依着九叔,坐在门槛处,絮絮问了许多燕州杀敌之事,夜风愈凉,月影轻移,不知说了多久,萧照醺醺然问道:“照儿听说九叔在燕州,有好几次都差点死了,九叔当时害怕吗?”

  九叔淡道:“怕也不怕。”

  萧照听不明白,正要细问时,忽听一声熟悉的轻呼,“照儿,你怎么还没睡?”

  萧照回头看去,见是皇后娘娘,如水的月白色寝衣外,拢披着一件绛色薄纱衣,正微讶地向他走来。

  萧照立要起身迎上,可猛地站起,脑袋更晕,竟是一脚绊在门槛处,就要朝地砸去。

  幸而,九叔在后抱住了他,皇后娘娘也飞快扑近前来,搂住了他,萧照依在皇后娘娘身前,感受到娘娘用手探他额头,语意微灼道:“醉得这样厉害,还在外头吹风……”又似是抬眸看了九叔一眼,目光中隐有责备。

  九叔收了扶他的手,直起身低道:“男孩子喝喝酒、吹吹风不算什么,不应娇养太过……”

  皇后娘娘对九叔的说辞不置可否,径牵他站起身,萧照虽意识昏沉,但还是隐隐觉得皇后娘娘此刻应与皇爷爷在一处,下意识喃喃道:“皇爷爷……”

  皇后娘娘闻声道:“你皇爷爷早醉眠了,大的小的,喝起来都没个节制……”

  她牵着他往寝房走,将他安置在外间榻上,除了他的衣靴,掖了被子道:“你先躺着,我让他们烧盆温水来。”

  光线幽暗,萧照晕晕沉沉地躺在外间榻上,目送着皇后娘娘打帘出去,隐约隔帘望见左右侍从遵娘娘旨意离开烧水,娘娘将移身入帘时,掠过九叔身侧,朱唇微动,不知说了句什么,九叔亦低语一句,娘娘猝然顿住脚步,眸光如刃,刺向九叔。

  萧照还欲再看,但醉中晕眩感越来越重,脑袋沉沉地将要睡着时,忽听见轻微的离榻起身声,他倦倦地抬起眼帘,见是本应醉眠的皇爷爷,自内间打帘而出,负手站在灯树阴影处,向外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贵圈真的太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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