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帝权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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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帝权

  苏苏瞧了眼窗外滂沱大雨、电闪雷鸣,还未及搁下手中书卷,就见明帝已大步走了进来,袍摆都已湿透,面上犹有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在雷响电光中,梗着个身子钉在那儿,一双幽深的眼,死死地看着她。

  苏苏抓着书卷,心思转了又转,也摸不清明帝为何突然来此,又为何这样看她,心中茫然不解,便在忽明忽暗的电光中,无声地望着他。

  明帝高大的身影黑沉如山,神色于明暗不定光影中,看不分明,只听得他忽地冷笑一声,嗓音似被刀器磋磨过,“好得很,朕纵你太过,你如今见朕,都无需执礼了。”

  苏苏看明帝今夜实在不对,攥着书卷,慢慢下了榻,要行礼时,明帝却又忽地掠身近前,狠抓着她双臂,用力将她推回了榻上衾褥上,头也不回道:“都出去!”

  曹方虽知圣上在宸妃的事上,是要不同寻常地疯些,可也从未见过圣上如今夜这般,心里也摸不着底了,一扬脸,令所有宫侍都退了出去,自己最后躬身走出时,见圣上发狠将宸妃压在衾褥中,不敢多看,急步退出,关上了雕花紫檀门。

  苏苏被明帝压制地很不舒服,他面发上犹有雨水,滚落在她颈间,激得她轻轻一瑟。

  明帝这般狠压着她,可却也不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看着她,半晌,嗓音幽幽道:“朕冒雨来看你,你就没有话,要对朕说吗?”

  苏苏沉默片刻,道:“陛下该换件衣裳,会着凉的。”

  明帝又那般阴沉沉地绞看了她半晌,方撤开身子,伸直双臂道:“伺候朕宽衣。”

  苏苏忍耐着伸手去解那镂金腰带,心中却想,难道有人如巫蛊案般,趁机摹了她的笔迹,仿了几道她与谢允之的“情诗”之类的,使得明帝真以为她与谢允之有所苟且,故而盛怒之下,冒雨来此,折腾她不成?可是,以明帝之心智,至于这般轻易被欺吗,还是只是怒火,暂时蒙蔽了他的理智而已……………

  她倒无所谓了,可允之……不能累了允之…………

  苏苏边思量着该当如何,边扯了腰带去剥他外头的湿衣,明帝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的动作,却在她除开他的湿衣时,突然单手搂住她的腰,猛地将她带靠在他身前,一手拢过她颈后,令她紧紧贴在他怀中。

  苏苏被抵靠在明帝肩头,听他声音沉沉地落在耳畔,“朕说过,你若自戗,虞氏与你同亡。”

  苏苏不解他为何突然提这个,想他今夜实在不对,不知是否事涉允之,且顺着吧,便道:“不敢。”

  明帝冷笑一声,略松了手,捉着她的下颌,深深凝视着她,眸底似有幽火燃烈,“好,你记住了,你若敢走在朕前头,朕连带着把大理寺卿,也送下去陪你喝茶。”

  翌日,冷香水阁解禁,宸妃虽出了冷香水阁,却也未回清政殿,而是就近住了澄心馆。此后,御驾离了青州,再入江时,宸妃也未随侍龙舟,与圣上同行同居,而是自居了莲舫一艘,以致出入御舫禀奏朝事的大小官员,见圣上总是孤身一人,一时都有些不适应了。

  人人皆道,宸妃似失了圣心。

  于是行至灵州,底下官员进献女子更勤,于灵州行宫的首场宴饮,殿中进献舞女,纤腰款摆,舞袖流风,群芳斗艳,欲得天子垂怜,而天子一人独坐上首,身边竟无宸妃相伴——这是虞氏女封妃以来,前所未有之事。

  传言愈真,参宴王公朝臣,互递着眼色的同时,也不时将探询的目光,落在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身上。宸妃娘娘失势的同时,圣上对大理寺卿,也无先前那般时不时赞许赐礼,不禁让人猜测那宫外私会传言为真,可大理寺卿,依然沉静如水,从他面上,永寻不出什么来。

  而御座之上,明帝望着欢宴歌舞,一张张年轻姣好的面容,自眼前掠过,心中却激不起半丝波澜,杯中琼浆如饮水,碟中山珍如嚼蜡,她不在身边,一切都这般索然无味,正如,他在遇见她之前。

  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以毫无底线地包容她、宠爱她,甚至叫她偶尔越过他去,可是作为一名帝王,他掌着天下生杀予夺大权,而她却吃准了他不会杀她、甚至动她,这样踩在他的帝权上,拿捏着帝王的软肋,叫他无法忍受…………

  权柄是帝王永不可触犯的逆鳞,他该冷一冷她,也叫自己清醒清醒,可一想到那个冰棺之梦,他便如雷雨那夜,忍不住悄悄去看看她,有时去时,她都已睡了,殿外风响,他听不清她的呼吸声,伫立在榻边黑暗中,就好像身在一个黑沉沉的梦里,甚至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探她鼻息,在感受到轻微暖意的那一刻,他在心中嘲笑自己的同时,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故意冷落她的这段时日里,他也忍不住夜深而去,幸过她几次,她一如既往地沉默对待,但虞宅幽夜的那蝶触一吻,也没有了。

  他心里失落的同时,却想,幸好没有,若有,他的心怕是要立刻软了化了,哪里还舍得放她离开身边?!

  欢好事后,他幽幽抚她面庞,她也就沉默地望着他,不问他为何冷她晾她,也不问他为何突然前来,倒是他按耐不住问她:“不怪朕近日冷落你了吗?”

  她微扯唇角,那弧度不知是浅笑还是讥讽,“不敢,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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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时都觉得,他不是在冷落她,而是在冷落自己。

  自峥嵘岁月中跋涉过来的他,杀过太多敢于践踏帝权的人,那些人里,有与他患难与共、有着过命交情,却在为相后恣意弄权、试图控帝的亲信至交,这些时日,他开始忍不住地去想,如果这样吃准了他不会杀她、甚至动她,踩在他的帝权上、拿捏着帝王软肋的她,若有一日试图弄权控帝,他会像杀曾经的亲信至交那样,果决地杀了她吗?

  他越是深想,越是无法决断,那个冰棺之梦,太过真实了,真实地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那样钻心蚀骨的痛楚,仿佛把所有的生命和气力,都从身体里全数抽干,心口淌血,如有刀子在血肉里磋磨翻搅,让他对着面色如生的容颜,呢喃轻语的每一句,都是沙哑的,掺着血意的。

  他拖着年迈的身体,伏在冰棺上,和她讲外头绿萼开了几朵、秋日槭枫何时转红,和她讲过去快乐的事情,他于七夕之夜,抱着她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他甚至向她道歉,道歉他不该强占了她、令她至死心结难解,可在永远永远得不到回应后,他开始咒骂她,讥讽她,几近怨毒地告诉她,生不同寝死同穴,她便是死,也是他的女人,必得与他同葬,史书工笔,永永远远,系在一处。

  待得一切翻涌着爱恨的、掺杂着血意的情绪,平静下来后,他虚乏无力地望着她唇际的一抹笑意,仿佛在嘲讽他适才的癫狂,他报复似的在心底想,她别以为走在他前头,就能摆脱了他,生生世世,他都要与她纠缠不清,可这般想着时,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这般痛苦蚀骨,若有来世,还是不见的好,抑或,能不能,能不能有个好的开始…………

  他每多想这冰棺之梦一分,心里就绝望地多意识一分,作为男子,他自然已离不得她,而作为帝王,即便她拿捏着他的软肋、踩在他的帝权上,即使有一日她如他曾经的至交那般,试图弄权控帝,践踏在他为帝的底线上,他也是下不了手,去杀她的,她彻彻底底地,脱离了他的生杀予夺大权。

  明帝猛饮了一盅酒,也不知是在恼她,还是恼自己,一旁曹方觑着他的神色,近前轻道:“底下来报,宸妃娘娘刚出了行宫,陛下别担心,后头有侍卫悄悄跟着呢。”

  说罢见圣上面色淡淡的,悄看了眼下方同样神色清淡的大理寺卿一眼,想着这段时日圣上把自己折腾的,白天冷待,夜里却总忍不住悄悄去看,不由含笑劝了一句:“依老奴看,其实宸妃娘娘就是爱出去走动走动而已,没有什么旁的…………”

  话未劝完,就见圣上抬眸冷冷看了过来,曹方立闭了嘴,躬身退至一旁,罢了,罢了,他操这份闲心做什么,反正寝食难安的,又不是他…………

  他这样神思缥缈地想着,底下突然轻呼一片,原是一众舞女轻袖飞扬间,如莲花绽放,忽有一蒙纱女子自中间盈盈起身,舞裳娉婷如一支红莲,手腕腰腹处所悬金流苏,正如莲之花蕊,随着女子旋转流风的动作,颤颤轻抖,惹人怜爱,一曲毕,女子款移面纱,露出月眉星眼、素齿朱唇,俏丽若三春之桃,正是花容月貌的如妃娘娘。

  曹方见圣上凝看了如妃片刻,忽地轻呵一笑,“甚好”,一拍身边御座,“过来。”

  如妃眸中立现惊喜之色,先按仪叩谢天恩,方莲步轻移,在圣上身边坐了,刚坐下,圣上就亲斟了一杯酒,如妃更是感念不尽,谢陛下体贴垂怜,眸色如波流转,望之令人沉醉,令自宴始都未有一丝笑意的圣上,龙颜大悦,赐下许多珍宝锦缎。

  宴中人眸色互递,心道如妃怕是要复宠,曹方在旁瞧着,柔顺体贴,时时记着己身所有,皆出自陛下天恩垂怜,感涕不尽,应就是陛下最中意如妃之处了。

  这样的事,未央宫那位是做不来的,从来只有圣上巴巴上赶着,她却不咸不淡着,圣上是天子,怕是不喜她如此,可这又怎怨得着未央宫,一对佳侣,硬生生被拆散,还担着人伦纲常、天下骂名,当年圣上硬来时,未央宫那位不知受了多少惊吓,又是昏厥,又是寻死,他在旁看着,都觉有点可怜。

  可再转念一想,陛下登临大宝二十余年,励精图治,清名流世,却为她连身前身后名都不顾了,冒天下之大不韪弄到手后,手心捧着,贴心捂着,身为九五至尊,帝权在握,却小意屈就着她,但即便如此,也得不到一人心,到底孽缘。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从来没有吃准皇帝不会杀她,女主一直觉得皇帝发起神经来,什么都干的出来…………是皇帝自己内心深处杀不了她,但甩锅给女主,道是女主吃准了他不会杀她,在那儿天人交战地演独角戏…………女主:???深井冰

  作者有时喜欢在作话瞎叨叨,嫌烦可屏蔽作话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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