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锦惜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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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锦惜

  九黎部王子呼延弘,于万方安和宴上对清河郡主一见钟情,请娶慕容枫的消息传来后,苏苏特召了虞姝姬谒见,笑问:“这是谁的意思呢?”

  虞姝姬亦笑,“娘娘还不清楚郡主性子吗?若她不愿意,谁逼得了她?”

  苏苏道:“慕容世子那条好舌头,死人都能给他说活,郡主又是极依恋他的,他三言两语下去,郡主纵是心中再不愿,怕也会点头。”

  虞姝姬仍是笑:“娘娘见事聪慧。”

  苏苏抬眼看她,“那姐姐如何看呢?”

  虞姝姬眼望着面前宫装琳琅的女子,眉目之间,早不复初入宫时的冷淡凝沉,凛冽霜雪,渐化柔波,可波光潋滟,却叫人目眩神迷,比之当初清冷,令人愈发瞧不出她的心思来………………

  孔雀绿釉瓮里的冰山,缓缓化着暑气,重门深锁,姐妹对坐,四下无人,这样的情景,倒有几分像幼时。夏日时长,学后的午憩时间,也比以往宽松,侍女们抬进冰瓮、放下竹帘渐退了出去,她与两个妹妹,轻摇罗扇,笑说些闲话,渐渐地,媛姬伏榻睡去,香梦酣沉,面晕酡色,她见苏苏替媛姬轻打着扇子,轻笑道:“哪有妹妹替姐姐打扇的道理,你且睡吧。”

  苏苏却道是睡不着,于是二人倚榻抵足,轻声闲话,从上午所学诗词到窗外蝉声聒扰,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最后,苏苏也说倦了,声音渐低,慢慢阖上了双眼,她侧看着她睫羽乌沉,呼吸轻柔,拿起手边团扇,轻轻替她打着,而后自己也不知何时睡着,再醒来时,苏苏与媛姬正一左一右笑看着她,指着她颊处枕席留下的红印,笑跌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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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时悠长,幼闺无愁,那时的心境,早已变了。

  虞姝姬轻摇着精致的象牙编织团扇,慢慢道:“九黎部为势力结盟而求娶郡主,长平侯府地位特殊,祖上以军权助大周太/祖开国,享有丹书铁券,世代军功显赫,虽至世子这代,未入军中,但旧系势力庞杂,不可小觑。皇家公主既不可得,九黎部要娶一个可震慑北漠另外两部的大周郡主,清河郡主是绝好的选择。”

  苏苏持匙搅着碗中的樱桃酪,漫笑着看她,“还有呢?”

  虞姝姬噙着笑道:“若清河郡主,真担着势力结盟的使命,嫁与北漠九黎部,她的兄长长平侯世子,再囿于一个手无实权的礼乐闲职,怕是不合适。”

  苏苏笑,“姐姐见事,更是机敏”,舀了一匙樱桃酪入口,轻咽道:“媛姬姐姐也是很爱吃这个的,回回来,我总要命人先备着,只她怀孕后,我有许久未见过她了,算时间,应快临盆了吧。”

  虞姝姬笑道:“应就在这个月了。”

  苏苏道:“我这身子,难有子嗣,姐姐嫁与世子也有三年,怎么也无动静?”

  虞姝姬持扇的手微一紧,随即释开笑道:“他那风流性子,娘娘也是知道的,若不是眉娘那般出身,怕不是早迎进府里做妾室了。”

  “说来我一直想问一句”,苏苏看着虞姝姬道,“姐姐可是真心爱慕慕容世子?”

  虞姝姬道:“当然,只他若不是长平侯府的少主人,这份爱慕之意,会少些罢了。”

  幽室一静,姐妹四目相望,俱笑了起来,虞姝姬笑道:“娘娘问的这样明白,做姐姐的,也想大胆问一句,娘娘如今心中,是如何想呢?”

  “不管如何想,总是与虞氏荣辱一体的”,苏苏轻搁下银匙,深深望着虞姝姬道,“也请姐姐记住,慕容世子再好,也是外人,万事计较,都当以虞氏为先。”

  虞姝姬回到沧浪轩时,正撞见九黎使者奉王子命,送礼物予清河郡主,那锦匣道道启开,珍宝夺目,珠玉琳琅,耀得人眼花,但在金玉堆里养大的长平侯府小姐看来,都是寻常,只不能露出不稀罕的神色,颇为有礼地含笑收下,托那使者转告谢意。

  慕容兄妹俱是演戏的高手,无需粉墨妆扮,浑然天成,大周朝最尊贵的侯府,却养出了绝顶的戏子,虞姝姬有时想想,真觉有趣,待那使者走后,她摇扇上前,捡看着那些北漠珠宝,打趣几句“呼延王子情深意重”,慕容枫瞬间眼刀如锋割了过来,“别以为我走了,哥哥就任你摆布了!”

  虞姝姬笑道:“我怎敢这样想,郡主与世子血肉至亲,郡主在世子心中地位,天下间无人可比。”

  眼锋凌厉的慕容枫,听了这话,却忽地静了下来,虞姝姬诧异看去,见她揉转着手中的一簇栀子,眉眼锋利渐渐淡去,瞧着真像是个温雅柔弱的侯府小姐,沉默半晌低道:“我走后,嫂嫂得好生照顾哥哥。哥哥并不爱食膳汤,嫂嫂从前特意洗手作羹汤,我不出声提醒,不过是存着看笑话的心思,哥哥习惯灵越菜式,茶爱千峰翠,酒喜罗浮春,冬日烫酒,酒温七成即可,寒凉之物,于身体无益,他却爱食,嫂嫂不能总随着他,得劝得拦。至于哥哥平日嘱托之事,嫂嫂更得尽心去做”,她抬首望着虞姝姬,手捻着栀子零碎一地,“既入侯府,祸福同担,虞家女身份已淡,世人眼中,嫂嫂早是长平媳。”

  十数日后,呼延王子与清河郡主的婚事,御定了下来,着拟于七月回京操办,礼部仪制司,为此上下忙碌了起来,渐至季夏,圣上召见诸皇子,问询近来所掌政事,众王爷第二日下午按时前往清晏殿觐见时,却见曹总管上前提醒道:“诸位殿下,脚步轻些,进去回话,声儿也放轻些。”

  众王爷面面相觑不解,及受召入内,望见父皇正捧着奏折倚挨着棋盘看,而残局另一端,宸妃娘娘正枕手侧伏在棋盘上倦倦睡去,身上披着一件玄色帝袍,素手微蜷,垂在身侧,里头攥着一颗玉色棋子,将落未落。

  端、康二王因从前攀附废太子故,早被驱出权力中心,连翠微宫也未能随行,在场诸王,数靖王萧琰最为年长,他先轻声奏禀近来公务,其后楚王萧琦、仪王萧瑶、怀王萧玦,一一道来。

  父皇听着他们的禀奏,正轻声问了没几句,枕伏在棋盘上的人,身子忽然略动了动,醒了过来。织金玄色帝袍自她肩头滑落,她懵懵地抬首,鬓边几缕碎发,因方才伏睡的姿势,松松地散落下来,垂在颊侧,有些别样的慵然娇妩,双目亦是初醒的茫然,如林间小鹿,干净无辜地怔怔望着棋盘对面的人,手中的玉色棋子,也早落在地下的黑澄金砖地上,如玉石相击,清凌凌地一声响。

  父皇见她这样微茫着水眸看来,适才听政的凝重神色淡去,唇际勾起一抹浅笑,手也伸了过去,将那缕碎发替她掖到耳畔后,却也似舍不得离开,流连轻抚上她的面庞,柔柔摩挲着,俊目渐也幽深,曳着星亮。

  在场都是男儿,有何不解,靖王出声请退,诸王皆随他退出清晏殿去。

  兄弟几个,谁也不提方才所见,说着闲话,陆续走开。楚王所居碧梧居,与烟波馆相邻,陪萧玦走至岔路时,开口叹道:“还得一月才能回京,真是想念府中花草,也不知那池子里的紫蕊莲,开了没有?说来可叹,那紫蕊莲虽然我花大价钱寻来种着的,但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人力不可改的。”

  自废太子事件后,朝中各方势力便蠢蠢欲动,他萧玦从前是个淡泊王爷,可如今有了威望,有了军权,各方便是拉拢不得,也不敢轻易得罪,将他推到对家阵营去,是以方才四哥、八哥,都绝口不提清晏殿所见,以防言辞不当,冲撞了他,反是六哥,借这“紫蕊莲”来劝告他,天恩如此,放下旧事。

  萧玦微微一笑,“六哥不必自扰,世上多的是人力不及、无可奈何之事,若件件都悬于心中,岂不浮生无趣。”

  他别了楚王,往烟波馆去。此次来翠微宫,他亦携了二三侍妾,抬脚至偏院时,见一个小丫头正在廊下逗鹦鹉,见他忽至,忙请安道:“锦姑娘在里头休憩,还未醒呢。”

  萧玦留了随从在外,自己打帘进去,见一佳人,正伏在幽凉处的美人榻上倦睡,手中团扇,已因睡着失力跌在地上。

  他缓步上前,捡了那团扇,坐在榻边,望向榻上的桃花玉面,心道,真是半点不像。

  为防外头传言,姐姐在挑良家子时,仔仔细细,除了性子要温婉外,容貌上,唯恐和那人有半分相像。但,容貌不肖,性情却在几月相处中,于各种日常细节中,越来越像,起初的温婉过后,性子里的玲珑可爱、不拘小节,一点点地流露出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时眸中灵光闪现,那样的慧黠,真是像极了她。

  他便为多看这一眼,常往她房中去,渐人都道,怀王萧玦专宠侍妾锦惜,就连佩云都私下委婉提醒,莫要冷待了正妃云氏。

  萧玦握着手中的扇柄,望着榻上佳人,想起从前苏苏如此,他便会坐在榻边,轻轻地为她打扇,渐渐她醒转,就如不久前在清晏殿所见,懵懵地如一只清纯的小鹿,仿佛初踏人世,茫茫然万事不知,怜怜可爱,令人忍不住轻抚亲近。

  她平日不喜他太过腻歪,但这种时候,却是懵懵地任他所为,乖觉无比,待她倦意渐消、清醒过来,早已依躺在他身下,待成好事,她恼得推他打他,他就捉着她的手,贴在心口处,哄她逗她,“说不准这次,就有孩子了呢?”

  于是为了孩子,她往往也纵了他去,他那时只觉欢喜,只知忘情,却未去深探,她对孩子的执念,从何而来,又为何如此之深。

  待知晓时,万痛钻心,悔之晚矣,此刻的清晏殿,会是何等情景,那人是否正将她抱在怀中爱抚,手解她的衣裳,亲吻她的肌肤,抚摸她的身体,是否将她拦腰抱起,于重重帘帷堆就的旖旎幽帐中,将她压在身下,肆意揉弄,纵情挞伐…………

  本以为已隐忍地水波不兴,可只这么一想,那无边的恨火,又在心底熊熊燃起,萧玦攥紧了扇柄,而榻上人已醒了过来,见到他来,也不惊惶,倦倦地起身,趴伏在他身上,慵懒唤道:“殿下…………”

  他侧首看去,同样一双懵茫如鹿的眼,不知世事般地天真看他,萧玦伸出手去,自眉眼处,一点点地轻抚着她姣好的面容,慢慢下移至喉处,微一顿,狠狠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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