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_涩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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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实习生们难得放假,医生们也结束了一周期的带教工作,事情完成的那一刻,无论结果如何,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几杯酒下肚,叶子明拿着两根筷子敲着玻璃杯,忽然唱起歌来:“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平日里十分严肃的林主任晃着身子,跟着节拍一起唱和。

  “咦?主任也会唱?”叶子明有些惊讶。

  林主任喝了一口酒,随口回道:“嗐。我儿媳妇最近追的剧里总放这首歌,我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了,她还一遍遍地反复看。”

  “哈哈哈。这剧最近可火了。”几个医生附和道。

  席间,一个实习生聊到了带教医生的囧事,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舒樱想到自己的带教医生沈律珩时,却觉得眼睛酸酸的。

  她怕自己绷不住眼泪,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跑出了包厢。

  舒樱在酒店大堂里绕了两圈,又在厕所里磨蹭了好一会,才稍稍平复了心绪。

  正当她洗手时,高医生从另一边的男厕走出来。

  和这种要熟不熟,没什么话聊的人在厕所相遇是最尴尬的。

  出于礼貌,她恭敬地唤了一声:“高老师。”

  舒樱伸手将水龙头调大了一些,想要快点洗干净手上的泡沫,然后离开。

  高医生点点头。

  他伸手挤了黄豆大小的洗手液,即使不在医院,他也依然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清洁。

  舒樱站在一旁都看呆了。

  高医生笑了笑:“习惯了。我建议你也养成这样的习惯,这样进手术室时,才不会慌乱。”

  “嗯。”

  舒樱在急诊科除了沈律珩,接触最多的就是高医生了。

  她跟过他一次门诊,还和他一起处理了几次抢救。

  高医生边洗手,边不紧不慢地说:“樱樱呀。实习的这一个月,你帮了我不少忙,真是要谢谢你。”

  “这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嘛。”

  “嗯……”高医生摇摇头,“你比之前的几批实习生要认真多了,基础知识也扎实。上次那个病人要不是你坚持让他去拍ct,可能就要被我耽误了。”

  “唉……真是老了。下诊断都没以前那么干脆了。总是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

  “谨慎点是应该的。”舒樱安慰道,“沈医生说了,很多病症会显现出同一种表征,所以仔细点总是没错的。”

  提起‘沈律珩’,高医生忽然笑了。

  他眼睛一转,“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也帮你一次吧。”

  “啊?帮我?”

  舒樱不解,自己都要出科了,他还有什么能帮到自己的。

  高医生在吊起她的好奇心之后,却突然不说话了。

  他慢悠悠地洗着手,等洗干净泡沫,又从一边抽出一张面巾纸,边擦边说:“其实在你来实习前,沈律珩就和科里每个医生都打过招呼了。虽然他是你的带教医生,但在一个科室里工作,难免会有遇上的时候。他希望我们对你耐心一些,不要太过苛责。”

  “而且他生病休假那次。他说林主任有事找他,所以回医院了。可是你想想,就是林主任让他去休假的,怎么可能又把他叫回来。我想,他应该是不放心,所以特地来看看你的。”

  高医生把用过的面巾纸揉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因为我之前对实习生很凶。在急诊,病人的病情总是瞬息万变,门诊一个号又只给五分钟的诊断时间,真是着急啊。人一着急,一上火,难免脾气大一些。不过这次之后,我觉得我应该向他学习学习。”

  说完这些,他伸手拍了拍舒樱的肩膀,“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的吧?”

  舒樱红着脸,点点头应道:“嗯。”

  —

  沈律珩挎着包,准时赶到和同学约好的餐馆。

  已经坐在选好的位置上,她一看到沈律珩走进来,连忙伸手招呼道:“沈律珩,这里,这里!”

  沈律珩刚坐下,有个同学就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谢谢。”他客气地回道。

  “没事。”同学说,“我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沈律珩笑了笑,“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能能能。这事不麻烦,只要你动动手指就行。”同学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你们科室是不是有个叫舒樱的实习生?”

  沈律珩不自觉坐直身子,警觉地问:“是啊。怎么了?”

  “你把她的微信号推给我吧。”

  沈律珩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眨了眨眼睛,捂嘴偷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个同学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我说你把她的微信号推给我吧。”

  沈律珩拉下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精彩。

  他没好气地反问:“你要干嘛?”

  “就……上次聚会看到,觉得挺好看的,想认识一下呗。”

  沈律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可比我们小多了。”

  同学不以为然:“我知道啊。”

  沈律珩冷笑一声,揶揄道:“你还是先和你前女友划清关系,再说吧。”

  被戳中软肋的同学同样脸色一沉,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里。

  听出了沈律珩话中的火药味,拎起桌上的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打圆场道:“我们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玩笑?”

  “嗯。”一旁的秦医生搭腔,“我和打赌,你会不会喜欢舒樱。”

  “无聊。”

  知道被戏弄的沈律珩伸手去拿自己的挎包。

  舒樱是他的底线,他没法接受他们用她来当赌注。

  秦医生按住他的手,连忙道歉,“我们就是想激一下你。你看你,明明喜欢人家,又一直这么闷着不说,多难受是不是?”

  “谁说我喜欢她了?”

  那个同学挑眉,“那你刚才怎么不把她的微信号推给我?”

  “我……”沈律珩白了他一眼,扬起脸十分有底气地说,“我是在替她把关好吗?她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摇头,连连啧声:“沈律珩,这个年代已经不时兴哥哥妹妹那一套了。不听人劝,你早晚要后悔。”

  “就是。”坐在他对面的同学诈道,“虽然我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微信。但我们科室还真有医生注意到她了。”

  沈律珩抬头,盯着他厉声问:“谁?”

  虽然刚才是他们欺骗他在先,但沈律珩说的话让他尴尬到了极点,他自然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你自己猜去吧。哈哈。”

  秦医生看到沈律珩脸上微妙的变化,知道马上就要戳到他的引爆点了,赶紧招呼服务生上菜。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他趁机夺过沈律珩的挎包,放到了靠墙的一侧,“我们是真想帮你。”

  因为这件事,整场聚会,沈律珩始终皱着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只要一牵扯到舒樱,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愠怒和妒意来得迅猛又不受控制。

  临结束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沈律珩看到是陈楠打来的,他起身走到走廊去接电话。

  陈楠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很是焦急:“沈医生,樱樱喝醉了,你能不能来帮忙送她回家?”

  “在哪?”

  “在xx酒店。”

  “我马上到。”

  沈律珩折返回卡座,“我有事,要先走。”

  秦医生叫住他:“哎。你该不会是想逃避结账吧?”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沈律珩没时间和他们废话,他直接掏出钱包扔到桌上,“这顿我请。”

  —

  等他赶到酒店时,其他实习生已经走了。

  只有舒樱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摇头晃脑昏昏欲睡,一看就是喝多了。

  他快步走向她,“樱樱。”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舒樱愣愣地抬起头,眼前的人像是被打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她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道:“叶子明你的眼镜呢?”

  沈律珩一把拉起她,“你看清楚我是谁。”

  因为醉酒,舒樱的身子软绵绵的,只有附在他身上时,才能勉强站直。

  人的五感都是连通的,当视觉变弱时,嗅觉就会变得灵敏。

  沈律珩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药草香,钻入鼻腔的草药香瞬间让她混沌的脑袋清醒了,她肩膀一抖,扶着他的手站好。

  舒樱低下头,“沈律珩。”

  沈律珩看她委屈地噘着嘴,不忍心再责怪,只是俯身拿起她的小包,揽着她的腰,扶着她往外走,“走,我送你回去。”

  舒樱抬头,迷茫地问:“回哪?”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沈律珩了。

  现在这个时间宿舍应该已经关门了。

  他皱眉,“回你家?”

  自己醉成这样,当然是不能回去的。

  舒樱忙推了推他的肩膀,挣扎着拒绝道:“不行。”

  “好了,好了。”沈律珩按下她的手,“先去我那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宿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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