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页_俘虏(上部+下部)+番外
笔趣阁 > 俘虏(上部+下部)+番外 > 第30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30页

  刘邵诚被他这赶着完成任务的模样给气笑了,不过大过年的,他也能理解沈荣河,摆了摆手道:“行了走吧,服了你了。”

  沈荣河眼里这才带了些笑意,扭头要走,突然听见对方大喝一声:“你等会儿!”

  他不解地看过去,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封信。刘邵诚解释道:“昨天到的,你和徐胜都不在,我就帮你收了。”

  “谢谢。”沈荣河收下了信,只是心中疑惑:任老和含英都在身边,难不成是大哥给他托的信儿?

  他和刘邵诚道过别后,在路上一边走着,一边就拿出了那封信查看。信被包的严密,信封是用牛皮纸做的,摸在手里又凉又硬。他无意中扫了一眼地址,突然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串陌生的字符——属于另外一种语言。

  是俄文。

  不知不觉,沈荣河早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的大脑好像突然不会思考了,只重复着一件事——这是来自安德里安的信。

  他心里着急,但手上仍很小心,乃至于动作有些哆嗦。拆去信封抖落开信纸的那一刻,一大片墨迹映入眼底,一时间让他有点傻眼。

  这鬼画符一样的烂字真是安德里安写的?

  这字实在不如其人。安德里安多矜贵又骄傲的一个人,这一手字却歪七扭八得不堪入目——其中的反差也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这可以原谅。沈荣河想到信封上那一串连得快飞起来的符号,心道汉字对于对方来说确实笔画多了些。

  他深吸了口气,捋平信纸,从第一个字开始读起来。

  “亲爱的沈荣河:我在列宁格勒待了两个月,现在来到了下诺夫哥罗德。”

  安德里安的字实在难看,有的笔画因为写的慢,黑淋淋的墨水全部洇在了一起,让他花了好一阵力气辨认。

  “这里的雪比莫斯科还要大,积雪已经到我的小腿了,天气很冷,但是不用担心,我很耐寒。”

  沈荣河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已经高高勾了起来。耐寒,听上去好像安德里安是什么毛茸茸的动物似的。

  他接着往下看,信里说了些最近工作之外发生的小事,内容本身无关痛痒,但能够知道对方生活里的这些细节,这一点让沈荣河十分高兴。

  “阿斯塔耶夫捡到了一只猫,把它养起来了。那只猫打哈欠时给人的感觉和你很像,我带了很多食物给它,但是它一见到我就跑了。”

  荣河甚至能想象出来安德里安板着脸喂猫,遭受到对方抗拒时的样子——大概是连猫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好亲近。

  他眼里热热的,一句话逐字细细地看,恨不得每个字都拆开了读,将每个笔画都在心里描摹一遍。

  “我知道我的字很难看,书写对于我来说很难。阿斯塔耶夫帮我找到了代写员,但是我不想让他写。”

  实际上,这个“不想”说起来轻松,沈荣河根本想不到对方因为写不好字发了多少通脾气。

  他目光继续下移,看到了后面这句话:

  “因为给你写信的权力是我的。”

  沈荣河登时喉头一紧,压在身体里的思念又疯狂滋长了一大截。

  可与此同时,那颗跌宕不安的心似乎也突然回归了原位。

  他把那封信揣进大衣贴近胸口的里兜,心口处好像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暖洋洋的。他想到那信的署名——“你的安德里安”,脚步顿时更加轻快起来,仿佛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该怎么回复对方呢?他心里盘算着的同时,脸上带着勃勃生气,好像身体的每个细胞都重新活了过来。

  直到走进了巷子里头,沈荣河才发现,整条街上都挂满了红灯笼,一派喜气,好像都在为他庆贺似的。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胸口处的那团火烧的那样热烈,让他甚至想扯开嗓子吼几声。

  ——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25章

  今天含英提出来想申请去云南边境当战地记者,把大家都吓坏了。说实话,含英能拥有这样的的勇气,是挺令人佩服的事……只是她不知道那有多苦。我帮着劝了含英很久,最后还是由大哥下了死命令,要求她去美国学习半年。

  现在中美关系还可以,含英的安全不用担心,只不过含英很难过,觉得理想破灭了。

  最后陈书亭来到家里把她接走了…希望他能好好开导开导含英。

  1979年2月15日。

  沈荣河撂下了笔,把旧日记本合上塞回了抽屉里。

  他又重新拾起了写日记的习惯。这些想要倾诉的事,如今又只有日记本一个听众了。

  他这两年来一直和安德里安保持着书信联系,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信件没有送达,还是对方遇到特殊情况无法回复,距离沈荣河的上一封信,已经过去半年了。

  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故都令他感到焦虑不安。

  更何况,最近并不太平。

  今年春节后,关于越南的舆论满天纷飞,《人民日报》社论中出现了“勿谓言之不预”的字样,沿着人们的预感,中越边境问题持续升温,隐约透出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终于,就在昨天,中共中央向全国公开下达了准备开始自卫还击作战的通知,要求全军进入一级战备。

  广州军区自然是参与作战的首批人员,而北京军区则接到上级指示,在原地驻守,且继续保持一级战备,随时准备遂行京津保三角地带反空降任务,防止苏修利用南线战事紧张在背后搞突然袭击。

  听到“苏修”两个字,沈荣河的心就被狠狠揪了一下,连带着一阵寒意从胸腔涌上来。

  他知道越南之所以敢如此目中无人,只因其背后依仗的是苏联。

  可要是苏军也同时出兵协助越南战场,岂不意味着历史重演1969年的中苏对立?

  安德里安身为高级军官,哪怕不上前线,也得统筹指挥吧……沈荣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边是他的国家,一边是他的爱人,他珍惜的事物总是彼此矛盾。

  只是此时此刻,沈荣河还抱有一丝侥幸,仍默默祈祷着战火不要再蔓延到他们身上了。

  战争一旦开始,所有的关系都会变得像纸一样脆弱。在战争的硝烟中寻找一个人,只有死亡名单上的铅字最醒目。

  更何况,在战争中,毁灭和死亡,永远以突然而惨痛的形式,降临到那些原本与战争毫无关联无辜者身上。战火连天、硝烟密布的世界起因于政治,但却不是政客们的世界……仅将百姓们推入生灵涂炭的深渊。

  然而纵使沈荣河再忧心忡忡,也动摇不了当局状况半毫。更何况,部队已经开始了超高强度的集训,沈荣河顶着压力夜以继日地操练,已经疲惫不堪——回到宿舍,几乎脑袋一沾着枕头,就立马陷入了昏黑的梦乡。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还有力气分出心神在其他事情上。

  历史的脚步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驻。国与国错综复杂的关系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冥冥之中已为一切埋下伏笔。

  沈荣河不希望到来的那天,还是降临了。

  1979年2月17日,星期六。

  本该是悠闲的休息日,孩童奔跑着嬉笑、大人寒暄闲谈的声音被火箭炮群轰炸的声音取而代之,铺天盖地的炮火重重滚落在中南半岛东部的红土地上。

  远山渐次葳蕤的植被燃烧成枯灰,连片葱郁的茶林被战火削平。

  深陷囹圄的前线士兵操着冲锋枪、手榴弹和火焰喷射器吼叫,污浊的血浆和潮湿泥土混在一起,在热带焦炽的阳光下,到处弥漫着死亡的腐烂气味。

  新的废墟拨地而起。

  2月17日,北京。

  平静如初。

  新华社奉中国政府之命发布声明,谴责越南当局不断侵犯中国领土,宣布中国边防部队被迫奋起还击。

  除了作战指挥机构,记者们的加急电报,长途电话,传真、电报,从北京争分夺秒地传送到各个不同省份以至国家。

  晚七时前,普通市民已忙不迭地聚坐到公共电视屏幕前,等待“新闻联播”的最新发布。

  离他们两千五百公里之外的地方,正在快速地覆没。

  可对于局外的人们来说,他们仅有的感觉不过是一点对“战争”这个词本身的神经性紧张罢了。

  第26章

  “喀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do.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do.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