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醉云楼_剑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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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醉云楼

  第十九章:醉云楼

  (一)

  正惊疑间,柳鸣忽听那座上的少女对店小二呼喝道:“没见我们又来了两位好朋友么?并一张桌子,再烫三斤米酒!”

  那店小二忙不迭将一张空桌并过去,又摆好椅子杯盏,那少女对着柳鸣和林还仙连连招手,笑道:“快请坐。”

  林还仙冲柳鸣点点头,两人走到杜星言桌前,柳鸣将唐慕瑶缓缓靠在一张椅子上,一瞬里,那落拓男子和孙仲飞都向唐慕瑶看过来,那落拓男子道:“似是被长刺状的兵刃所伤。”孙仲飞皱眉道:“不错,那刺上带有唐门的毒。”柳鸣见两人眼光高明,一语中的,不禁又惊又佩,心想怪不得唐姑娘伤势恶化如此之剧,原来是中了毒,当即脱口问道:“两位前辈可有解毒之法?”

  孙仲飞取出一瓶丹药,丢给柳鸣,道:“里面还有三粒,都给你吧。”柳鸣一怔,却见那落拓男子笑道:“这是华山灵药‘九转生莲丸’,可解百毒。”柳鸣大喜过望,忙给唐慕瑶服下一粒。孙仲飞道:“这丫头中毒已深,一粒不够,三粒都给她服了。”柳鸣依言而行,对孙仲飞连连道谢。

  那少女却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孙仲飞,不屑道:“既叛离了华山,却还用华山的灵药,哼哼,好了不起。”那孙仲飞闻言轻叹一声,自斟了一杯酒饮下,也不与这少女计较。柳鸣闻到孙仲飞身上的酒气,想来他已经喝了不少酒。

  柳鸣一愣,他刚才救人心切,此时才想起孙仲飞乃是华山叛徒,可他毕竟救了唐慕瑶的性命,想到这里,柳鸣脸上便有些不自在。又想到龙千雨的话——“好人坏人,原不是那么容易分辨得清的。”

  好在那少女心性爽直,随即笑逐颜开,对柳鸣道:“听姓杜的臭小子说,你便是柳鸣了。”又对林还仙道:“这位好美的姐姐一定便是峨眉林还仙林女侠了。”

  林还仙闻言淡淡一笑。那少女继续道:“我来给你们引见,姓杜的你们都早认得了;这位总爱眯着眼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神枪会前门主,周临周大侠了。”柳鸣和林还仙都是一惊,对望了一眼,听少女又道:“这位脸上带疤的家伙么,不好意思,我却不大认得了。”语声中对孙仲飞颇为不喜。孙仲飞不以为意,对林柳二人道:“在下孙仲飞。”

  柳鸣早已猜到,林还仙却暗自吃惊,心想:“‘雁行剑’孙仲飞是名震甘陕的剑客,为何却叛出了师门?”

  柳鸣和林还仙对周临和孙仲飞各自见礼,杜星言笑道:“这位姑娘便是八晴帮开山祖师,任冰然任大小姐了。”任冰然笑嘻嘻道:“好说,好说。”

  柳鸣奇道:“八晴帮?”杜星言神色一肃,说道:“这倒要从头说起了。”当即便把当日在济南府他与任冰然如何相遇,如何与七雨楼作对,如何周临出现格杀五当家救了柳成林的事一一说与柳鸣。

  柳鸣听后大为感激,颤声道:“多谢,多谢相救家父,在下铭感五内。”林还仙听到七雨楼的五当家已死,不由得一惊,又瞥了一眼唐慕瑶,只见她已昏睡过去,显是未曾听到杜星言所说七雨楼的种种事情。

  柳鸣还待再谢,忽然喀拉一声,酒楼的门四分五裂,两道灰影闪进大堂,柳鸣见其中一人正是追杀自己的唐十一,另一个服色和唐十一如出一辙,年纪瞧着要大些,显然也是天罗十二飞星中的高手。

  (二)

  唐十一看到柳鸣,冷笑一声道:“好小子,这么快就找来了帮手。”转头对身边人道:“九师兄,那小子便是柳鸣了。”

  唐九打量着柳鸣身边几人:一个女娃不足为惧,一个少年眼神虚浮,似无内力,剩下一个眯着眼的年轻人和一个散发疤脸人却似武功不低,不过恐怕也高不过自己师兄弟两人。当即心头一定,沉声道:“柳鸣,跟我们走吧。”

  柳鸣朗声道:“晚辈初入江湖,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唐门,以至于两位前辈非要与晚辈为难?”

  唐十一皱眉不语,门主只说务必擒回柳鸣,若万不得已时便将柳鸣杀死,以免落入他人之手,至于柳鸣何德何能让门主如此在意,唐十一却不知了,他当即冷森森道:“凭你小子的蹩脚剑法,恐怕还没有得罪唐门的本事,你想知道我们为何找上你,跟我们回去了便知。”

  柳鸣摇头道:“那就是说,晚辈并未得罪过你们唐门,唐门却一定要擒晚辈回去么?那唐门和蛮横霸道的强盗有何区别?”

  任冰然听后鼓掌叫好,唐十一大怒,喝道:“小子找死!”说着脚步一晃,已掠到了桌旁,铁刺横扫,要先断柳鸣一臂。唐十一盛怒之下身法如风乍起,瞬息已至,柳鸣即使早有防备也难以闪躲,只心中惶急,身体却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杜星言抓起横在桌上的带鞘长剑,封住了唐十一的铁刺,剑刺相格,唐十一脸色微变:自己铁刺上蕴有‘天罗心法’,无坚不摧,可触到这少年长剑后却仿佛落在了空处,刺上内劲竟不知去向!

  饶是去了内劲,杜星言手中剑仍是被震得歪歪斜斜,剑鞘末端跌入桌上酒盏中,唐十一铁刺上内劲再凝,待再度刺出,却见杜星言手腕一挑,剑鞘带起酒盏中的一片水花,而后晃腕将长剑斜斜刺向唐十一,酒楼堂中忽然响起嘶嘶的锐鸣!

  那片水花当空飞散,化为漫天针箭,转瞬已袭到唐十一身前。

  唐十一心中一凛,侧身避开,皱眉道:“小子,你会夜雨飞剑?”

  柳鸣见那片针雨远远钉入了唐十一背后的木门,发出嗤嗤的碎木声,显是劲力惊人。

  杜星言嘻嘻一笑,不置可否。

  柳鸣逃过突袭,惊魂未定,和林还仙对望一眼,两人都拔出了长剑。周临却仍淡然安坐,似早已知道柳鸣不会受伤;孙仲飞自斟自饮,对唐门天罗双星的到来如若未见。

  唐九不动声色,对酒楼中形势已有了计较:这少年的“夜雨飞剑”似练得不深,又没甚内劲,当不足惧;从柳鸣和他身边那白衣女子拔剑的架势来看,两人剑法乃是名门正宗,却火候未到,只有那眯着眼的落拓男子看不出深浅,或是劲敌。

  唐九微一思索,对周临道:“这位仁兄,敢问是我们唐门的朋友,还是这位姓柳的小子的朋友?”言下之意,是劝周临不要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与整个唐门为敌。

  周临呵呵一笑,伸手指着柳鸣说道:“我和这位小兄弟一见如故……”话没说完,孙仲飞忽然伸出左手,搭在了周临的手臂上,周临一凛,微一发劲,和孙仲飞手上劲道一撞,两劲相抵,周临的手也垂回了桌上。

  周临微微皱眉,话锋一转,继续道:“至于是不是朋友,还要看在下的心情如何。”

  柳鸣见状一凛,他早已看出虽然孙仲飞和周临等同坐一桌,可并不十分融洽,又想到在茶楼听说孙仲飞叛离华山正是打算投奔唐门,那么此人多半会相助唐十一他们了。

  唐九闻言笑道:“那么不知阁下此刻的心情好是不好呢?”此话一出,酒楼中杀意弥漫,若周临出言站在柳鸣一边,只怕双方就要拔刀相向。

  孙仲飞左手稳稳的平放在酒桌上,手势如在钳制着周临的右手,自己的右手却仍不住地倒酒喝酒,眼睛里已有了浓浓的醉意。

  周临皱眉不语,似犹豫不定。唐十九见状冷冷一笑,唐九却淡然看着周临,似乎早已算定了周临会如何回答。

  一时间酒楼堂中一片死寂,诸人目光闪动,空中流淌着剑拔弩张般的杀机。

  直到一名黑衣人踏入了酒楼。

  (三)

  那人是推门而入的,他伸手在门上一推,木门瞬息间支离散碎,仿佛早已腐朽了千年。唐九师兄弟闻声回望,不禁一惊。

  黑衣人步履不疾不徐,缓缓从唐九和唐十一中间走过,还伸手拍了拍唐十一的肩膀,随口道了声“借过”。

  柳鸣一怔,见这黑衣人面容清瘦,看着比孙振衣要大上几岁,周身散发出一种沉郁之气。

  唐九和唐十一对望一眼,都猜不出这黑衣人的身份,只见黑衣人轻轻一笑:“我近日里心情不大好,不过我和这位老弟不同,无论我心情好不好,这位柳鸣柳兄弟都是我的朋友。”说完对周临颔首一笑,又拍拍柳鸣的肩膀,道:“小兄弟,莫怕。”

  柳鸣心中感激,点点头道:“我不怕。”心想这位前辈或许不知这两个唐门中人的武功身份,莫要因为我打抱不平而受连累。顿了顿,又道:“前辈,这两位是……”

  那黑衣人挥手打断柳鸣的话,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唐九和唐十一,淡淡道:“看起来鬼鬼祟祟,莫非是唐门的人?”

  唐九皱眉道:“阁下是铁了心要架这梁子么?”

  黑衣人道:“这倒不是,只要你们不难为这位小兄弟……”话说一半,唐九和唐十一忽然疾冲而至,两柄兵刃分别击向黑衣人的咽喉和心口

  柳鸣大惊道:“前辈小心!”

  黑衣人向旁疾退,然唐门武学以身形诡谲迅疾见长,两人又是骤然袭到,黑衣人虽退得快,可两人兵刃仍是牢牢不离黑衣人要害。那唐九的兵刃乃是一条长链,末端连着一截刀刃,舞动中泛着阴冷的光。

  顷刻间黑衣人几已退到墙壁处,后无去路,他挥出双袖,在唐九和唐十一的兵刃上轻轻抹过,三人仿佛同时静止了一瞬,而后唐门双星的兵刃绕过了黑衣人的双袖,唐九的链刃架在了黑衣人的胸口,唐十一的铁刺抵住了黑衣人的咽喉。

  那黑衣人一招之间便被唐门两人锁住要害,众人定睛看去,无不惊骇。

  柳鸣暗想方才唐门两人追击黑衣人时的招式和身形都远远快过攻向自己时,恐怕先前自己和师父双剑合璧也不过只能奏一时之功,敌不过唐十一真正的全力一击。

  柳鸣怕唐门两人伤了那黑衣前辈的性命,心中大为焦急。此时黑衣人后背已触到墙壁,唐九和唐十一的兵刃却没有继续刺入,而是对望一眼,眼神颇为古怪。

  黑衣人淡淡道:“唐门高手,果然名不虚传。”

  周临望了一眼孙仲飞,只见他眼里也满是疑惑,显然也未料到这黑衣人看着气度不凡,可一招之间即被唐门高手制住。

  又过片刻,唐九和唐十一缓缓撤回了兵刃,收入怀中。黑衣人神色如常,整了整衣袖。

  唐门两人如临大敌般后退了两步,看得柳鸣大惑不解。

  唐九道:“今夜本门还有要事,咱们先退。”唐十一点头称是,两人又后退数步,竟转身出门去了。

  黑衣人缓缓走到柳鸣所在桌边,取了一只空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呵呵一笑:“唐门武学果然非同凡响,仓促间简直叫人难以招架。”

  桌上的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无人摸得清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经此一事,酒楼中其余酒客看出此地危险,都纷纷离去,只余下柳鸣这一桌数人陷入古怪的沉默中。

  孙仲飞最先起身,说道:“今日醉云楼与诸位相逢一场,也算难得,敬诸位一杯,在下先行告辞。”说完也不看旁人神情,径自饮了一杯,周临颔首道:“孙兄慢走。”

  任冰然却哼了一声,不去看孙仲飞;柳鸣和林还仙相望一眼,只觉情形未明,便都没开口;只有杜星言站起身来,也倒了一杯酒饮下,笑道:“前辈,后会有期。”

  孙仲飞点点头,迈步向着门外行去,柳鸣忽然道:“多谢前辈赠药厚恩。”

  孙仲飞回头一望,柳鸣发觉此刻这人眼里一丝醉意也无——只见孙仲飞认认真真道:“若有人来寻我,劳烦哪位告与他们,就说我去了百里外的巴山镇。”

  众人闻言心里大都在想:“你孙仲飞定然绝非是去巴山镇,故而想让我出言诓骗追赶你的华山众剑客。”不禁一时无言,只有柳鸣道:“晚辈记下了。”

  那黑衣人把先前倒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忽然道:“孙兄,你我有十多年未见了吧。”

  众人一惊,望向孙仲飞,只见他闻言一愕,哈哈笑道:“不错,我以为李兄已忘了在下。”

  柳鸣心想:“原来这两人却是旧识。”

  那黑衣人淡淡道:“我不会忘。你的剑法是极高的,这世上剑法好的人已不多了,我都记得。

  孙仲飞哈哈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去了。

  那黑衣人见众人都眼望自己,叹息一声道:“传闻中雁行剑与其师兄褚仲乐素来不睦,如今他叛出华山,想必心中也有苦衷。”

  任冰然却道:“我瞧这姓孙的却不是甚么好人,一身酒气,神神秘秘的,哼。”

  (四)

  而后几人同坐,吃了几杯酒,柳鸣细问了几句杜星言在济南府的经历,忽听周临不经意地瞥了昏睡中的唐慕瑶一眼,道:“柳兄弟,龙千雨还活着吗?”

  柳鸣一凛,对上了周临的双目,只觉他目光灼灼,迫得自己心跳加剧,犹豫片刻,答道:“还活着。”

  周临一笑:“如此说来,你见过我的弟弟了?”

  柳鸣点了点头。

  周临站起身来,说道:“既是这样,在下须得去处理几桩要事,那便也告辞了,各位有缘再会。”柳鸣和林还仙都拱手道别;杜星言和任冰然曾与周临千里同行,颇有情义,此刻不禁有些不舍,可也知道周临的脾性,挽留是留不住,便都道:“周大哥,一路保重。”

  周临一笑,转身迈步,正待出门时,忽然醉云楼呼啦啦涌入八名白衣剑客,年岁都不甚大;周临见状皱了皱眉,一时便不离去。

  为首的白衣公子抱剑拱手道:“诸位有礼了,我等是指剑楼弟子,在下郝余通。”

  众人心中一动:指剑楼在江南颇有盛名,只是门人弟子素来深居简出,寻常难得一见。

  郝余通又道:“不知各位是否见过一个人,他十七八岁年纪,自称姓苏……”说着将那人身材样貌告诉了柳鸣等人。柳鸣和杜星言、林还仙这三个去过沧州吴风楼的人一听,只觉郝余通描述的颇像是苏妄,却不知他们为何要寻他?

  柳鸣刚要说未曾见过,却被任冰然抢先道:“你们找这姓苏的小子,所为何事呀?”

  郝余通恨恨道:“这小子抢了我们的书信,那信是务须寻回的……”

  任冰然好奇道:“什么信如此重要?”

  郝余通道:“实不相瞒,那是我们老楼主亲笔写给峨眉掌门的书信,是替少楼主向峨眉提亲……”

  柳鸣闻言一震,忽然莫名恐惧起来,只听任冰然又问:“原来是求亲的书信,不知你们少楼主要和峨嵋派哪位女侠结亲呀?”

  郝余通道:“那是峨眉林镜秋林女侠的千金。”

  柳鸣脑中轰然一炸,只觉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发颤——当是时,一阵飘忽不定的歌吟声忽然钻入了他的耳中!

  【歌声在醉云楼中徘徊缭绕,清缓哀伤。】

  柳鸣再度听到这歌声,悚然一惊,心念纷乱中只觉这阵歌声弥漫充盈在天地间,竟似无所不在。

  柳鸣心跳加剧,遍地生汗,大口呼吸了一次,那歌声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五)

  “师父她……她要嫁人了。”这念头盘旋在柳鸣脑中,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师父,发觉自己脖颈竟僵硬无比:只见林还仙紧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桌面。

  任冰然眼珠一转,已知郝余通等人并未见过林还仙,便得意洋洋道:“让本姑娘告诉你们吧……”话未说完,忽觉衣衫被扯了一下,转头见到林还仙双眸望着自己,眼神中似有求肯之色。

  任冰然一怔,继续道:“让本姑娘告诉你们吧……你说的那小子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郝余通一脸失望,道:“原来如此,打扰诸位了。”又转头对同门说:“姓苏的免不了要去和姓叶的小丫头碰面去,咱们回去还是盯紧了她。”

  那黑衣人本在一边自斟自饮,这时却忽然眼神一变,抬头看向郝余通。

  郝余通触及黑衣人目光,双膝莫名发软,竟有寸步难移之感,茫然道:“怎么?”

  黑衣人道:“你方才说的那姓叶的丫头,如今在哪?”

  郝余通皱眉道:“莫非这位阁下认得她?她如今和华山掌门在一处,就在渝州城外,阁下若要寻她,不妨和我等同去。”

  黑衣人听说叶明伊和褚仲乐在一起,心中松了口气,道:“不必了,多谢相告。”

  周临心想:“原来褚仲乐也到了渝州。”

  郝余通只觉双膝恢复如常,不疑有他,对柳鸣等拱一拱手,和同门嘟囔着离去了。

  任冰然瞟了一眼柳鸣,奇道:“柳兄,你发什么呆呢,柳兄,柳鸣?”众人一看柳鸣,只见少年如着魔一般眼神呆滞,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

  柳鸣方才入了神,全然没听到黑衣人和郝余通的对话,任冰然叫他时,只觉她的声音如在天外飘来一般,听不真切。

  方才他心思纷乱,一会儿想那指剑楼的少楼主江余岸自己是见过的,面目俊雅是不比说了,剑法必然也极为高明;一会又想不知师父她知不知道提亲的事,看她神情似已知晓了,那她又为何下山来?是奉了师命来暗中保护我么?还是来会那江余岸的?他越想越是心乱,脸上一阵阵发烧,只觉浑身燥热,心跳如鼓,直想大喊大叫一番,又想找个无人之处放声大哭。

  杜星言看着只觉颇为不解,周临却心想:莫非这柳鸣竟喜欢上了他的师父?

  林还仙见到柳鸣这副神情,若有所思,脸上微红,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怕柳鸣心神糊涂下,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她心念飞转,对杜星言道:“对了,请教杜兄,听唐门的人说,你学会了衡山派的夜雨飞剑?”

  杜星言点点头,刚要说话,忽见那黑衣人深邃的目光望了过来,杜星言只觉那目光牢牢锁住了自己的气机,心中顿生一种上天入地无处可遁的压迫感来。

  周临察觉到异样,心思一动,恍然笑道:“原来阁下便是衡山掌门,‘寒云吹雨’李林繇。”

  此话一出,听者皆惊,柳鸣也缓过神来,心想:“我刚才怎么了?一时脑子发昏一样……”他见那黑衣人说了声“不错。”又想:“原来这位前辈竟是衡山掌门。”

  杜星言大惊,见李林繇望着自己,神色似颇为不善,忙道:“李前辈,晚辈的确会一些夜雨飞剑的皮毛,剑谱也在晚辈身上。只因……”

  柳鸣听了这两句,忍不住又去看林还仙,但见师父双眸瞬也不瞬的望着杜星言,似听得颇为认真。柳鸣心里又想:“师父她喜欢那江余岸么?她愿意这门亲事么?”杜星言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竟没听在耳中。

  又过片刻,柳鸣才听李林繇道:“……原来如此,此中情由,请小兄弟详细说来。”

  杜星言点点头,苦笑道:“那日在济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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