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宴云何露出苦笑:京城还有谁人不知_居心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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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宴云何露出苦笑:京城还有谁人不知

  。”

  只低低的一声,伴随着抽离的思绪,陷入宴云何的梦里。

  ……

  深宫中,成景帝睁开了眼,严公公凑到他的耳侧,低言数句。

  成景帝撑起身子:“一个两个的,还真是急性子,叫他进来吧。”

  灯火通明,成景帝坐在椅上,垂眸注视着跪在身前的人,不等其开口,便回道:“若是为了隐娘之事,就不必开口了。”

  虞钦脸色沉沉:“她是白茵,是臣幼妹,不是什么隐娘,更不该是皇城司的亲事官!”

  成景帝感觉到虞钦身上尖锐的愤怒,却并无任何动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虞钦猛地抬起头,成景帝冷声道:“就和你一样。”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成景帝缓缓靠在椅背上:“朕救下她,亦是看在你祖父面子上,也是他最后的交代。”

  他们都知道,成景帝话语里的他,是太子佑仪。

  “便是你,一开始朕也给了选择,若想要避祸,便安排你远离京城,平安度过此生,是你自己不愿。”成景帝道。

  “陛下不该任由阿茵如此胡闹。”虞钦压抑道。

  成景帝撑着脸侧,散漫地把玩着手上的短笛,那是唤鸟的器物,刻着隐娘二字。

  “怎会是胡闹,她与你一般,仇恨只会让她活得更好。若她还是白茵,只怕活不到今日。”

  攥住那短笛,成景帝俯身向前:“你杀了那大理寺正,不知白茵是怎么死的吗?”

  “朕以为你一清二楚。”成景帝慢声道。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白茵被那大理寺正带到船上,与一帮官宦子弟饮酒作乐。

  谁也不知那船上究竟发生何事,只知最后的结果是白茵纵火烧船,跳江自尽。

  成景帝:“要是你后悔了,朕还是那句话,你随时都能走。从此以后,京城所有人与事,都与你没有关系。”

  虞钦面色骤变,半晌才僵硬起身,转身离去。

  成景帝没有计较他的失仪,而是等严公公进来后,才问道:“她可醒了?”

  严公公垂首道:“喝下安神汤,已在偏殿睡下。”

  成景帝淡声道:“冬狩时就不必带上她了,让她回云洲。”

  严公公面色微顿,迟疑地看着成景帝。

  成景帝蹙眉道:“武艺不精,带着也只会碍事。”

  严公公轻声应是。

  成景帝将那短笛放到严公公手里,站起身来。快到上朝的时候了,他见严公公仍捏着那短笛,仿佛不知该如何处理,便道:“还给她。”

  严公公:“陛下……”

  成景帝嗤笑道:“自古以来,从来只有被豢养的金丝雀,你可曾见过愿意被关在笼里的老鸹。”

  严公公无可奈何地瞧着他:“陛下若是想要,金丝雀与老鸹,又又何分别?”

  成景帝:“能让朕亲手救活,费了心思才养好的,怎能一样。”

  严公公看着成景帝的侧脸,隐约能在他脸上,瞧见太子佑仪的影子。

  他怀念地笑了笑,深深低下头:“陛下说得是。”

  第八十章

  宴云何醒来时,房中已无他人,只有空中淡淡的气息,是虞钦留下来的痕迹。

  他翻了个身,看着自己的空荡荡的掌心发呆。

  然后将脸埋入枕中,深深吸了口气。

  宋文进来时,宴云何仍抱着长枕发呆,脸上神情时喜时忧,瞧着竟是有些失常。

  “大人,可要起了?”宋文出声问道。

  宴云何当即回神,故作无事地放下那枕头:“起,给我备壶浓茶。”

  下床时牵连了腰身的酸痛,宴云何脸色变都没变。

  若不是宋文昨晚听了半夜的床脚,怕是真以为宴云何什么也没做。

  “可要叫小周大夫来一趟?”宋文担忧道。

  明日便是冬狩,他怕宴云何骑不动马。

  宴云何觑他一眼:“你家大人在你眼中有这么虚?”

  宋文老实道:“这我哪知道,我又没试过。”

  这话说得宴云何险些不知道该怎么接,难不成他让宋文试试看?

  宋文给他穿好官袍:“这虞大人说好留下,结果半夜就走了。”

  宴云何累得要命,睡得很沉,加上虞钦本就身负武功,竟是没察觉对方的离去。

  他面色一变,暗暗叫糟。枉费他努力了半夜,都没能将虞钦留下。

  “他是什么时辰走的?”宴云何问。

  宋文说了个时辰,宴云何一听便知道,这是等他睡了没多久就走了。

  由此可见,虞钦一旦想好要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被旁人所劝动,哪怕这个人是他宴云何。

  宋文观他脸色不对:“大人,我觉得虞大人可能也是有要紧事,没你想得那么糟。”

  宴云何回过神来:“我想什么了?”

  宋文:“虽说虞大人瞧着是个有主见,不耽于情爱之人。且你与他各司其职,即便如此,他也愿冒险时时过来寻你,可见心里还是有你的。”

  宴云何用热腾腾的帕子盖在脸上,抹去倦意:“他何止心里有我,他还爱我如命,心心念念,魂牵梦绕。”

  宋文欲言又止:“大人,这话你自己说着心头不虚吗?”

  宴云何一把将帕子砸他脸上:“滚。”

  散朝后严公公来传,宴云何至上次顶撞成景帝后,已是几日没见陛下。

  现在成景帝竟主动来找,这何止是给台阶下,简直就是主动示好。

  进了殿内,宴云何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不动,也不多言。

  成景帝看着他那样子就来气:“怎么,气性就这般大,难不成还想再教训朕一回?”

  宴云何没什么诚意道:“臣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成景帝哼声道。

  宴云何掀起眼皮:“马上就要冬狩,陛下还不快些将计划告知于臣?难道外边传得都是真的,陛下这是不打算用我了?”

  成景帝虽是受够他的阴阳怪气,却又难得地感到理亏,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招他上前,让他附耳过来。

  严公公端茶进来时,便听到这位天子近臣第一次这般无理,竟大声同圣上讲话。

  “陛下这简直是在胡闹!”宴云何厉声道。

  严公公手一抖,茶杯碰出了动静。

  成景帝倒也没觉得冒犯:“朕倒觉得这计划天衣无缝。”

  宴云何脸色青绿交加,一时半会却又说不出反驳之语:“许……许是还有别的法子。”

  成景帝:“前有猛虎,后有追兵,内忧外患,淮阳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可行之法?”

  “若是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现实可不比棋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宴云何低声道。

  然而成景帝决心已下,不是宴云何短短几句便能劝动的。

  宴云何缓了口气,又问:“那兵符之事,又该交予谁来做?”

  “此事你不用理会,朕自有安排。”

  宴云何听后,心中惴惴不安。

  这事在计划中极为重要,且最为危险,必须是武功极高,还要对成景帝忠心耿耿,才可完成。

  他是最好的人选,为何陛下不用他。

  若不是他,那该会是谁?

  宴云何隐隐猜到答案,只需动念一想,便觉胸口发闷。

  他不知该去寻谁诉说,成景帝的计划或许只有他知,贸然去问,万一泄露出去,可不得了。

  出了宫门,意外地发现游良的马车还未行远,好似专程候在此处一般。

  游府小厮瞧见他来,便急忙上前,笑道:“我家公子等宴大人许久。”

  宴云何登上马车,便见游良面色凝重地坐在车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模样瞧着都不像游良了,不过那模样也是一瞬间的事,瞧见宴云何,游良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纨绔模样。

  “宴大人,可是又在陛下那里受委屈了。”

  宴云何露出苦笑:“京城还有谁人不知,陛下近来厌我至极,这不刚把我叫去训了一通。”

  游良安慰道:“要我是你,才不受这劳什子气,大不了就是辞官嘛。”

  宴云何:“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遂,你今日怎地在此处等我?”

  “最近你可有见过澜之,我回回去方府寻他,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游良纳闷道。

  宴云何:“我也不知,也有好几日未曾见他了,许是在忙冬狩之事。”

  游良下意识急道:“他一翰林院的文官去什么冬狩!”

  “冬狩本就百官相随,他这样清闲的职位,怎能不去。”宴云何回道。

  游良尴尬地笑了笑:“我说呢,怎么忙到理我的功夫都没有。对了,这个给你。”

  说罢他将一个平安符递给宴云何:“我娘去寺庙求来的,据说很灵。”

  “好好的怎么给我这个?”宴云何看着那符道。

  游良的表情有些奇怪:“本来冬至那日就该给你,我给忘了。现在补上,倒也不迟。”

  宴云何刚想说些什么,游良不耐挥手:“行了,你下去吧,我要去找方知州那厮。”

  等宴云何正准备起身离去,游良又一把拉住他的袍子:“你……我、你别怪我说这闲话,虞钦没你想得那样简单,你要小心别被他利用了。”

  宴云何闻言,竟然点头。

  游良大喜,以为他是听进去了。不料宴云何竟道:“他若是简单,这些年在京城,也活不到现在。”

  一听他这话,游良就知道他是半点都没听进去,便不欲同他多说,摆手将他赶下马车,扬长而去。

  宴云何面对游良时,脸上还有些笑,等人一走,笑意便散了。他看着手中的平安符,到底还是将符收入袍中。

  宴云何是在城门口的酒楼寻到虞钦,那人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城门的方向。

  “寒初可真叫我一番好找,险些又让人去买城南桃花了。”宴云何低声道。

  窗口洞开,寒风将屋内吹得冰冷。

  虞钦转过脸来,好似对宴云何得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知隐娘今日要回云洲,就猜到你可能会在这附近。”宴云何不遮不掩道。

  “这么多个城门,你怎知我在此处?”虞钦问。

  宴云何走了过去,用手碰了碰虞钦指尖。他素来体热,可当下这手却冰得厉害:“还能因为什么,自是几个城门,我都找了一趟罢了。”

  虞钦眉心一凝,当下要伸手关窗。

  宴云何拦了拦:“别,万一就这一会的功夫,错过了怎么办?”

  虞钦垂下眼睫:“她已经走了许久了。”

  宴云何顿了顿,便忙伸手关了窗:“那怎地还站在窗前受风,你这身子骨本就不好,要是患了伤寒,那该如何是好?”

  说完还连忙解开自己的披风,要将人裹住。

  虞钦见他急忙搓热双手,想给他暖一暖的模样,不由一笑:“倒没这般容易病。”

  宴云何不敢苟同,自他回京一来,虞钦每每现于人前,都是面色不好,病气缠身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何,虞钦虽说看着虚,在床上却是厉害。

  嘴上说的是,但还是用披风在裘衣外又套了一层,再把人拉到炭盆前烤火。

  “隐娘在临行前,可有同你说了什么?”宴云何掌心很快便暖了,捂着虞钦的指尖,低声说道。

  “我们……未曾相见。”虞钦轻声道。

  近乡情怯,莫过于此。故人重逢,亦是同样。

  “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宴云何说着,捏了捏虞钦的指尖:“所以有些事情,想做便去做,省得来日后悔。”

  虞钦被他捏的指尖微麻,下意识问道:“淮阳这么说,可是有什么后悔之事?”

  “有啊。”宴云何抬眼,专注地看着他:“是你。”

  虞钦怔忪着,下意识地,他想将手从宴云何开始发烫的掌心中抽离,也极快收回了思绪,想要稳住面上的神情:“无妨,后悔了也……”

  “你以为我在后悔同你纠缠在一起,还是后悔喜欢上你?”宴云何慢声道:“若是你这样理解的,还敢说无妨,那就不要继续说了,因为我会生气。”

  虞钦显然有些不安,连神态也变得紧张起来:“我并非此意。”

  “我后悔当初在书院忘了那次酒醉。”

  “我后悔这些年在边境只敢思念,却不敢回京见你。”

  “若我没那么多瞻前顾后,你虞钦早在东林那时,便该是我的人。”

  第八十一章

  仿佛遭遇了场大起大落,虞钦迟缓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才道:“抱歉。”

  内疚于自己的轻易退缩,比起宴云何,虞钦好似从来都吝啬表达爱意。

  甚至就连一声淮阳,都是叫宴云何千方百计哄出来的。

  比起宴云何所给予的热烈,他能回赠的,实在太少。

  “我……”虞钦还未说完,宴云何好像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真生你气。”

  “我清楚你心里有很多事都不愿告诉我,没关系,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我可以慢慢等你,但是寒初……”

  宴云何慢声道,“我就不能成为你的牵挂吗?”

  他抬眼望向虞钦,双目相视间,宴云何在那一刻犹如窥见了虞钦的动摇。

  不管是得知虞钦的心意也好,还是与对方亲吻,拥抱,甚至行周公之礼。

  身体无限贴近,可是他能感觉到,虞钦依然离他很远。

  他就像追一道雪中的幻影,只要稍微用力,重拾理性,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时,那道幻影便会碎成千万片。

  宴云何好像得到了虞钦,又像从未得到过他。

  他一遍遍的爱语,如同说给自己听的一般,从未得到过回应。

  昨夜他费尽心思想要留虞钦下来,正是因为他知道,得罪成景帝对虞钦来说,有害无益。

  可虞钦还是走了,在那一刻宴云何清楚明白,这个人不会为他留下。

  并非虞钦不喜欢他,定是有爱的,只是对于虞钦来说,有比爱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他生命的大部分。

  死死抓住始终会融化的雪,很冷,也很疼,但宴云何无法放手。

  他不容许虞钦躲避,执拗地等待着答案。

  虞钦嘴唇微动,有那么几个瞬间,宴云何能感觉到虞钦几乎要开口了。

  然而最终,虞钦还是双唇紧闭,沉默地望着他。

  宴云何勉强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宽慰自己:“你还真不会说情话,哪怕哄哄我都好。”

  说完他将手从虞钦手里抽出,转身关上窗户,以至于他错过了虞钦下意识要抓住他的手。

  虞钦看着自己的指尖出神,直到宴云何回过身来,才慢慢把手收回身侧,手握成拳。

  “这家暖锅做得不错,陪我一同尝尝看吧。”缓解气氛般,宴云何主动提起了其他话题。

  叫来店内小厮,宴云何一样样地点,竟然将虞钦的口味猜得分文不差,可见平日里,他十分的眼色,起码有八分花在了虞钦身上。

  虞钦看着这满桌的菜,面上未见欣喜,甚至有些神伤。

  “怎么了,难道不合你口味。”宴云何见他表情不对,疑惑问道。

  虞钦缓缓抬眼,看着宴云何:“我只知你嗜甜,爱桃花酥,但除此之外,你的饮食喜好,我所知甚少。”

  宴云何不怎么在意道:“无妨,你与我同桌用膳的机会太少,不清楚也很正常。”

  虞钦认真道:“可是你知道。”

  宴云何忙碌着下菜的筷子顿了顿:“不过是小事。”

  “淮阳。”虞钦思考了许久好,终于接着道:“你真的无碍?”

  这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毫不留情地挑开了宴云何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

  虞钦于他而言,在这些年下来已成执念。

  人只会越来越贪婪,万没有浅尝而止的道理。

  宴云何更是欲望满身,这样的他,又怎会在得到虞钦以后就心满意足。

  他想要虞钦的整颗心都归他,要虞钦对他一往情深,刻骨铭心。

  但是对于虞钦来说,他从来都不是首位。

  “无碍,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这般计较这些小事?”宴云何轻声笑道。

  虞钦没再继续说下去,似乎他也知道,他正踏在宴云何摇摇欲坠的防线上。

  这几乎是残忍的,哪怕虞钦知道此时不说开,这也会是埋在未来的引线,在某一刻,彻底点燃宴云何。

  暖锅热意腾腾,雾气朦胧了彼此的脸,连神情都看不分明。

  这一回,宴云何遵从了虞家祖训,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地用完膳。

  虞钦胃口不大,用到一半就停了筷,静静地瞧着宴云何。

  宴云何有时候都觉得,虞钦宛如生来就知怎么让他心软。比如用膳前的那段对话,其实是让宴云何有些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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