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夜_居心不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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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是夜

  一滩刺鼻的血污。

  张姑姑定睛一看,竟然真是今雨。

  今雨的肚子已经平了,衣服也是褴褛着,身上伤痕累累,好似受过酷刑。

  “娘!娘!”今雨放声大哭,张姑姑心都要被哭碎了。

  “宴云何!你,你大胆!”张姑姑气得快喘不上气。

  宴云何弯下腰道:“张姑姑,现在你知道我敢不敢了吗?”

  张姑姑惶然道:“你、你真是疯了!为了个虞钦,你竟然谋害龙嗣,你!”

  宴云何一把抓住女子的头发,迫人抬起头来:“今雨姑娘,看来张姑姑并未把你放在心上,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拖出去行刑,说不定张姑姑听着今雨姑娘的哭声,就能想起解药在哪!”说罢宴云何松了手,侍卫上前拖今雨下去。

  今雨嘶声裂肺旳喊着:“娘!救我!娘!”

  “等等!”张姑姑面色煞白道:“等一下,我、我想起来了,有解药!你别动今雨!”

  宴云何用帕子缓缓拭去了手上的血污:“别想耍花招,但凡解药有任何不对,我就活刮了她。”

  从诏狱步出,刚才还满脸泪痕的今雨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冲宴云何俯身行礼:“大人,属下得回去了。”

  宴云何歉然道:“辛苦你了,宋文,送她回去。”

  女子摇摇头:“不必了宴大人,属下另有要事。”

  等皇城司的亲事官退下后,宋文叹声道:“大人,亏得你机警,还知道演这样一出戏。”

  宴云何将解药方子交给宋文:“立马上去周大夫那里验真假。”

  “那大人你呢?”宋文问道。

  宴云何晦暗不明地望着宫门方向:“我要进宫。”

  ……

  严公公看着眼前这哭哭啼啼的今雨,再望站在一旁的凶神恶煞的宴云何:“大人这是何意?”

  宴云何冷冷勾唇:“今雨姑娘现在的身子,可受不起诏狱折磨。”

  严公公皱眉:“什么?”

  宴云何:“她有身孕。”

  严公公面色变了几变,很快就稳下心神道:“这未必是……”

  宴云何不耐打断道:“我对这些宫里的阴私没有兴趣,我要面圣。”

  成景帝正在御书房同人议事,严公公进来传话,他听了以后,便叫官员们退了出去。

  宴云何进来时,成景帝正翻看手中奏章,不紧不慢道:“且不论这今雨朕没碰过,就是这后宫无嗣,也并非巧合,乃是朕长期服药,她何来的龙嗣?”

  倒没想到刚进来会听到这个,宴云何更是心惊。

  没想到成景帝为了避免有子,竟然自己喝药,某种意义上虽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但也从侧面看得出,成景帝对自己真的狠。

  “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成景帝看着他道:“改变主意了吗?”

  宴云何撩袍跪地:“吴王世子终是隐患,陛下打算派谁去处理?”

  成景帝握着奏折:“你不是想回大同?”

  宴云何面上仍有恭敬:“的确,但陛下若是同意臣的请求,臣愿领命前往吴王封地。”

  成景帝用奏折敲了敲掌心:“朕就说你怎么突然想回大同,看来是想跟朕讨价还价啊。”

  “好。”成景帝想也不想道:“你之所求,朕心中有数。”

  “请陛下立即放了虞钦。”宴云何掷地有声道。

  成景帝:“朕本想等局势稳定些,再行打算。”

  宴云何抬眼,认真道:“请陛下……立刻释放他。”

  成景帝皱眉:“你可知现在有多少人都盯着他?”

  宴云何再次叩首:“臣自知这要求无理,所以才想求陛下特赦。”

  “哪怕之后朕不让你再回大同,你也甘愿?”成景帝低声问道。

  宴云何缓声道:“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大同和京城……都是一样的。”

  成景帝将奏折一把丢了出去,狠狠砸在宴云何身上:“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朕今日终是见识到了?!”

  成景帝勃然大怒,宴云何却巍然不动。

  直至成景帝怒火渐消:“滚出去!”

  “陛下!”

  成景帝:“去找严蓝玉,把人送走以后,立刻滚去吴王封地。”

  “谢陛下。”宴云何轻声道,说罢他起身急步出了御书房,好似生怕成景帝反悔似的。

  严公公听了宴云何的传话后,叹了口气:“宴大人,你真是不懂陛下心思。陛下迟早要放虞钦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等不了,他也等不了。”宴云何不为所动道。

  严公公:“陛下不会高兴你有这样的软肋。”

  宴云何笑了笑,转而道:“严公公,何时才能送他离京。”

  严公公无奈道:“便是要走,也得好好安排一番,最快三日后吧。”

  宴云何得了允诺,便马上离了宫,仿佛一秒都不愿多呆似的。

  严公公望着宴云何的背影,分明已经厌倦京城之极,便是这样的人,竟亲手往自己脖子上套了缰绳,留在京城。

  不知宴大人是否知道,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都再与他无关。

  第九十一章

  出了宫,宋文担忧地凑了上来,却见宴云何一脸忪快,如释重负的模样。

  “陛下没有生气吧。”宋文小心问道。

  宴云何心想,生气又能如何呢。

  他自诩做不到像成景帝那般,成景帝是做大事的人,待人待己都得狠绝,所以才能稳坐皇位。

  “走吧,去买些东西。”宴云何道。

  宋文迷茫道:“买什么?”

  半个时辰后,宋文一边把买好的物件往马车上搬,气喘吁吁道:“大人,车上快放不下了。”

  “放不下了就再叫辆马车来。”宴云何拿着两件不同的裘衣作对比,最后拍板了全都要。

  掌柜的一听,搓着手道:“公子要是再挑多几件,我可差人送到你府上。”

  宴云何闻言:“其他时节的款式,这里也有吗?”

  “有,楼上请。”

  最后宴云何几乎要搬空了店铺,买了不少成衣。

  回府路上,宋文不解道:“府库中的布料比这些成衣要好上不少,大人为何非要在外面买。”

  “因为是成衣。”宴云何正思考着还有什么没有买齐。

  宋文还想追问,忽地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满车物件,宴云何都不是给自己买的。

  买得这样急,连等一等都不能够,宋文看着宴云何沉思的侧脸:“可是虞大人马上就要离京了?”

  宴云何没有立即回话,半晌才慢声道:“是啊。”

  “怎么这般赶?”宋文道:“就不能多留几日吗?”

  宴云何:“京城这是非之地,他留得够久了。”

  虽是说着府里的东西不够齐全,但宴云何还是从府库里挑出不少好物件,最后又登门寻了周大夫,不止要问解药是否有效,还需同人商议去药王谷的行程,要走上几日,途中要安排几名护卫。

  周大夫亦没想到,宴云何竟这般快就将一切安排好了。

  “那解药的药方我看过了,基本对症,没什么问题。”周大夫说。

  宴云何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一切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叫他不由展颜。

  “大人会随我们同去药王谷吗?”周大夫问道。

  这些时日他也看出了宴云何对虞钦的心思,实在是过于明显,而宴云何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宴云何好似瞬间从欢愉间坠了下来,笑容微敛:“我在京城还有事,就不同你们一起了,只能拜托周叔你帮我照顾好他。”

  周大夫欲言又止,宴云何道:“怎么,怕我把人丢给你就不管了?”

  “既然虞大人马上就要去药王谷了,你还是不愿与他见一面吗?”周大夫问道。

  宴云何叹息道:“并非我不想见他,若真如此,我又何必日日都待在天牢中。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老夫担心大人你将来会后悔。”周大夫道。

  宴云何仍是摇头:“与其在分离前夕闹得不愉快,还不如给彼此留下些好的回忆。”

  周大夫不敢苟同,但也只能点到为止,不好再劝。

  是夜,周大夫给虞钦服了解药,又惯例替他施好针后,宴云何已经在外等了有一会,披风上都沾了些雪。

  他怕披风上的冷意沁到室里,便提前脱了下来,进了牢中,将披风放置一旁,先去炭盆前暖手。

  今日宴云何打算用内力给虞钦疏通经脉,他不擅岐黄之术,先前看了许多医书,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好在武功上他还懂上一些,虽然等虞钦到了药王谷,就不需要他帮忙做这些了。

  会有更好的方法,可以帮助虞钦调理身子。

  等把手烤得微暖,宴云何才坐去榻上,抓住虞钦的双腕,缓缓将内力传入对方体内。

  既要顾忌着内力的运输,又要小心避开对方堵塞的筋脉,还要运行功法,实在很费力。

  不知过了多久,宴云何将内力耗得几乎一干二净,才浑身大汗地睁开眼。

  不知是不是服了解药,又被输送了大半内力的缘故,宴云何感觉虞钦的气色好了些。

  虽然看着仍然苍白,但不像前几日透着股死气。

  有时候宴云何都需要将脸紧紧贴在这人的胸口,确认那心跳仍在微弱地颤动,才能安心。

  松开虞钦的手,宴云何起身要倒些茶水喝,刚站直便觉得头晕目眩。

  连日来疲累,在内力亏空的情况下,翻山倒海地袭来。

  宴云何记得身后便是虞钦,强撑着要往前挪几步,好让自己不会砸到对方身上。

  然而下一瞬,便感觉腰上一紧,天旋地转间,宴云何没有摔在地上,反而摔在柔软的榻上。

  药香沁在鼻尖,脸上滑过冰冷长发,宴云何错愕地对上一双情绪复杂的眼。

  虞钦竟然不知何时醒了,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半具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像是怕他跑了,所以想将他困在床上一般。

  宴云何很快回神,心里也摸不准这究竟是周大夫做的好事,还是他输送的内力刺激醒了本该继续沉睡的虞钦。

  他确实想过,要将昏迷不醒的虞钦送到前往药王谷的马车上。

  因为宴云何知道,只要他面对着清醒的虞钦,冬狩那夜的绝望与愤怒,便会瞬间侵占他的身心,让他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而现在的虞钦,最不需要的便是他的指责,没有任何意义。

  宴云何有些生硬道:“你先松开我。”

  “你要去哪?”虞钦太久没说过话,开口时都是破碎的气音。

  宴云何:“我去倒杯茶水。”

  说罢他要掰开虞钦的手,却发现虞钦死死抓着他,力气大得宴云何竟然都推不开。

  “你难道不渴吗,睡了这么久。”宴云何缓和了语气问道。

  虞钦看了他许久,才松了手。

  宴云何刚起身准备下床,就发觉腰上仍有股牵拉的力道。

  回头一看,顿觉哭笑不得,原是虞钦退而求其次,拉住了他腰上的玉佩,虽然松了手,又没完全松手。

  见他望来,虞钦撑起身体,挪动着下床。

  虞钦身体还有些软,脑袋中仍然昏沉着,这些日夜,每一次醒来都很不易。

  不管是第几次睁眼,他都见不到宴云何,哪怕梦中他能感觉到,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便不是梦中,醒来也就知道了。

  满室残留的气息,好似暖阳的味道,他只在宴云何身上闻过。

  他知道宴云何来了,也知道对方……不想见他。

  宴云何来到桌前,倒了杯茶水,转过身动作熟练地递到虞钦唇边。

  虞钦乖乖地饮下宴云何手中的茶水,一如沉睡时宴云何给他喂药的每一次。

  一开始,喂药这件事没有交给宴云何来做。

  是后来周大夫发现,哪怕在昏迷之中,虞钦的防备与警惕也不会减弱半分。

  周大夫撬不开他的唇舌,哪怕强行打开了,药物也灌不进去。

  最后无法,只能告知宴云何。

  哪知道宴云何根本不需做什么,只要将虞钦抱在怀里,用勺子一口口去喂,虞钦就能喝下去。

  这样露骨的依赖与信任,宴云何没觉有异,仿佛本该如此,倒是让周大夫一眼就瞧出了不对。

  虞钦喝完了茶水,浅色双唇沾上了层薄薄水光,他抬眼看着宴云何,目光里有紧张,亦有执拗。

  宴云何用他喝过的杯子,也给自己倒了碗,一饮而尽后才道:“我该回去了。”

  虞钦目光微黯:“你不是才来没多久吗?”

  宴云何有些诧异,他不知道虞钦是什么时候醒的,难道周大夫只是让肉身昏睡,实际意识是清醒的?

  不过面上,他仍是镇定道:“这是天牢,我不能在此久留。”

  说罢宴云何拍了拍虞钦握住他玉佩的手,哄孩子般道:“你先松开。”

  虞钦没有说话,而是静了许久,才轻声道:“你在生气,是吗?”

  “我没生气,只是有些累了。”宴云何避开了虞钦的目光,看着大门的方向。

  他好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虞钦,哪怕他愿意为这个人牺牲一切。

  但在这一刻,他却只想躲开他。

  很难说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日日无休的噩梦,还是虞钦那一夜比一夜微弱的心跳。

  还是那夜他离开虞钦,选择前往五军营时,他分明看到对方动了动,好像想拉住他,而他没有停留。

  又或者是那漆黑的密林里,虞钦吻住他,说心悦他时,这人究竟在想着什么。

  生死攸关之时,那些无法细思的内容,都在这看似短,实则长的时间里,逐渐蚕食着宴云何。

  他深吸口气,蹲下身,仰视着坐在椅上的虞钦:“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无可奈何的选择。”

  “不管再来几次,我相信你还是会选择这么做。换做是我,也没法在那种情况下做得比你更好。”

  “你要报仇,没人能让你放弃这件事。”

  宴云何用一种连他自己也觉得意外的语气,平静说道。

  虞钦瞳孔微缩,抓住宴云何玉佩的手,也轻轻颤抖起来。

  宴云何看着他仍然深爱的人:“你害怕我会阻止你,所以要瞒着我,担心最后结局会牺牲,所以选择在前夜同我表露心意。”

  “你做的都没有错,无可指摘,就算那个人是我,也不能说你做错了。”

  “可是虞钦……”

  “哪怕只是一瞬,你信任过我吗?”

  第九十二章

  有那么多的机会,虞钦可以选择告诉他,但是虞钦没有。

  旁的人因为了什么瞒着他,他都可以不在意。

  可是虞钦不行,唯独他不可以。

  哪怕是决定赴死之时,他也希望虞钦能告诉他。

  他不会阻止虞钦想要做的事情,只会想尽办法,拼尽一切去救他,正如这些时日他所做的一样。

  宴云何清晰地看见虞钦在听到这句话时,沉默地红了眼眶。

  他知道虞钦听明白了,便是清楚他的介怀,知道他的心结,虞钦才会是这个模样。

  很难说他想从虞钦这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或许就连虞钦,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前的虞钦虚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经不住他的怒火,受不住他的重话,也不必承受他的诘问。

  只因这人受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宴云何再雪上加霜。

  瞧着那仍然憔悴的眉眼,宴云何觉得心口有一处缓缓下陷,疼痛不显,却让人喘不上气。

  “三日后,你就离开京城。这边的事情无需担心,我已经跟陛下说好了。”在自己后悔前,宴云何道。

  虞钦怔忪道:“离开京城?”

  宴云何:“嗯,去药王谷,我会安排好人手,他们将护送你离开。”

  虞钦下意识道:“以我现在的罪名,这时离京不合适。”

  “我觉得很合适。”宴云何神情微冷,听到虞钦所说的罪名,他就怒气横生,无法释怀。

  虞钦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便将剩下的话都咽入嘴中,他捉住宴云何的腕:“知道了。”

  虞钦的听话,倒让宴云何有些诧异,他不想见清醒的虞钦,也有先斩后奏的意思。

  这人心思重,为了复仇可以豁出一切,冬狩那场戏才刚落下帷幕,虞钦作为最重要的“罪证”,这时候离京有可能会引起变故。

  他去求成景帝,也是害怕虞钦醒来后,仍是坚决要留在天牢。

  这牢中哪有这么好呆,且不说虞钦的身体拖不得,便是这京城情势波云诡谲,虞钦不能再留在这里。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哪怕虞钦再不愿意,也只能了接受。

  成景帝只有一种方法能让虞钦离京,又不会影响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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