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干政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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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干政

  苏苏一凛,难道明帝疑心萧玦因为她,而对他这父皇生了杀心、反心,明帝见苏苏凝思出神,轻将她面前碎发拂至耳后,流连吻着她的脸颊,轻声笑道:“你看,你的心里还有他。”

  明帝极少在她面前提萧玦,更不会像此时这般说话,苏苏实不知明帝何意,只是不语,明帝依旧一边抵着她深入,一边淡淡笑着,“朕知道你的性子,又烈又忠,你但凡与一人结缘成亲,玦儿也罢,谢允之也罢,旁的什么人也罢,只要为人妇后,得夫君真心相待,夫君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将一颗真心捧到你手上,你便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相报,至死不渝,旁人再好也不瞧一眼。朕与你,就是时间错了,晚了一步,就追不上你的心了。”

  苏苏被他动作言语双管齐下,折腾地身心烦乱,眉眼浮红地喘息起来,“要做就做,啰啰嗦嗦说这些做什么?!”

  明帝笑着吻了会儿她的唇,轻叹一声,“朕这一病,玦儿常侍疾在侧,朕看看他,再看看你,心里想了许多从前不会、也不愿去想的事情。朕欠玦儿,可朕也不能放开你,若玦儿因你恨上了朕,对朕生了反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苏苏沉默须臾,道:“他不会的。”

  明帝笑,“你看,你还替他说好话。”

  苏苏道:“他是忠臣孝子。”心里又补了一句,两世都是。

  明帝轻抚她脸庞,“你恨他做了忠臣孝子。”

  苏苏冷笑一声,“我所恨所爱有何意义,我不愿嫁时,陛下一道旨让我嫁了他,我愿当怀王妃时,陛下又一道旨让我离了他,我的来去,从来都在陛下权柄掌控之中,何时自己做主过。”

  “好好说话,怎又恼了呢?”明帝笑着去吻她,苏苏偏开头道,“陛下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明帝笑,“不过就同你说说心里话,朕这一病,虽然不重,可却禁不住想,万一哪天突然去了,话还从没同你说开过,走也走得冤。”

  苏苏沉默片刻,将他深入衣内的手,抓了扔出去,拿眼瞪他,“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

  明帝也不恼,只又将手探入揉抚,轻笑道:“干说话也无聊,同时做些快乐之事,不也很好?”

  苏苏简直被他气得要笑,她知道在曹方眼中,她恃宠而骄,陛下常拿她没办法,却不知明帝之厚颜无耻,她才是拿他没办法的那个,由着他肆意动作,听他又把话题转到萧玦身上去,“玦儿若是朕的嫡子就好了,朝事之困迎刃而解,家事上…………”他深望着苏苏道,“朕亲选太子妃,也就万不会下旨令你嫁他。”

  苏苏不说话,明帝又问:“若朕没有下旨,你会嫁给谢允之吗?”

  苏苏实话道:“不会,我与他只有流水之谊,若没有那道婚旨,我会回到洛水定居,永不回长安。”

  明帝“唔”了一声,“那看来,朕这婚旨还是得下,不然此生连见你一面的机缘都没有了。”

  苏苏这下真被他如此坦诚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明帝见她笑了,也笑将她的手抵到自己心口处,“话说成这样,你也给朕一句实话,还恨朕吗?”

  苏苏道:“我惯会胡诌的,随口一句,陛下信吗?”

  明帝望着她道:“你说,朕就信。”

  苏苏无声良久,慢慢吐出两个字:“我气。”

  明帝立时笑容满面去吻她,“这口气,慢慢消。”

  金盘上的雪人渐化为水,低声碎语,隔着重重帘帷,虽听不分明,还不如耳边铜漏声响,却也可想知内里情形如何。萧玦无声倚在隔扇处,眼见铜漏时至辰正,没一会儿,楚王入殿,他拱手交了值,寂然离去的同时,余光瞥见宫人正备沐汤,脚也未顿,径离了这天下至尊之地。

  怀王受封龙骧卫大将军的消息传出,靖王、仪王,立对这九弟消了全部戒心,唯有拉拢之意。不久时近冬至,应有祭天大礼,圣上有恙在身,该由太子代祭,但东宫虚悬,这代祭人,便应落在某位皇子身上,而圣上的选择,几乎就是未来东宫之主的风向了,于是满朝文武,世家权贵,皆盯等着圣上的御令。

  终于,冬至前夜,御令下,五皇子靖王萧琰代行祭天大礼,于是王公朝臣心中,俱有了谱儿,靖王萧琰行事,愈发恭谨小心,于政事上夙兴夜寐的同时,晨兢夕厉,克己奉公,不留一丝错处,让政敌有机可乘,进行指摘。

  渐至年底,圣上病愈,龙体康健,除夕宴上,又命靖王萧琰代行太子礼,于是第二年正月,册封五皇子靖王为太子的旨意传出时,朝野已无人惊讶,平静听旨,仪王虽曾有心在此之前,收集秘事,对靖王使绊,却被幕僚穆渊拦下,道是登高跌重,此时一绊,或会阻一阻靖王的东宫之路,但却不能保证他不会再获圣心,跨过障碍,再向东宫攀去,可若是靖王从东宫之位跌下,那么此生,将再无重为太子的可能。

  穆渊其人,不显于人前,深藏仪王府,为仪王诸事出谋划策,深得仪王萧瑶信任倚重。仪王权衡再三,知父皇最恨朋党相争、兄弟阋墙,不敢在此圣心昭昭之时,对靖王下手,明摆着给自己惹一身腥,遂毫无动作,由着靖王入主东宫,还备了一份厚礼,着人送入东宫相贺。

  而东宫的第一份厚礼,送往了未央宫。宸妃虽未助靖王府一臂之力,但到底置身事外,未襄助任何一方,也未对靖王府使绊,新的东宫,万不可重蹈废太子覆辙,开罪此女,给自己留下无穷祸患。

  永安二十七年的春日,便在东宫已定、朝事安和、四方升平的舒谐气氛中,徐徐到来。

  新柳濛濛的时节,苏苏抱着猫儿,依着太液池畔,在随风轻拂的千万道绿丝绦下,随意闲走时,望见不远处的沧浪水亭,太子王爷并一众朝臣,乌沉沉地静侯在亭外,走上前去,见亭内明帝,正与棋待召迟梦得对弈,抚着怀中猫儿侧首问道:“可有朝事要奏,怎不进去?”

  新太子萧琰含笑回道:“父皇兴致颇高,道是不破局分个胜负前,不许打扰呢。”

  苏苏问:“有多久了?”

  萧琰道:“一个多时辰了。”

  苏苏瞥见有的朝臣手中拿着奏折,径踱近前去,将奏折抽出,朝臣不防宸妃会有此举,吓了一跳,颤着唇话还没说出,就见她抖开看道:“哦,是青州改桑之事。”

  朝臣讷讷称“是”,抖着手要将奏折拿回时,她却将奏折递给身后内侍,踱至其他朝臣身前,将奏折一一抽出看了收走。

  御史云霖终按耐不住,轻对身边丞相谢晟道:“令爱此举,不合礼制吧……”

  谢晟哪里敢管他这个娘娘“女儿”,正讷讷时,见娘娘将奏折径递与身后内侍,自抱着猫儿,步入亭中,站在落地螺钿棋盘旁。

  圣上见娘娘来了,笑道:“来得正好,朕与迟待召对弈正酣,且看朕如何破了此局。”

  娘娘轻抚着怀中黑猫,望了棋局片刻,忽地一撤手,黑猫窜至棋盘之上,圣上一惊,亭外朝臣们也吓了一跳,而娘娘躬下身去,抱猫起身的同时,宽大的衣袖,如云霞拂过棋盘,黑白两子全被拂散,一盘凌乱。

  圣上又是恼怒又是无奈,一拍棋案,直指着娘娘道:“你呀!你呀!!”

  娘娘面无表情地抱猫就走,她身后内侍将一摞奏折放在棋盘之上,而总管曹方,已忍着笑,向太子王爷及诸位朝臣走来,“各位殿下、大人请。”

  圣上还在棋局被毁的恼恨中,负手站起唉声叹气,可抬首看娘娘抱着猫,似要从水亭另一侧离开,却又喊道:“哪儿去啊?回来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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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遂抱着猫在屏风前坐了,圣上面色不豫地处理着朝事,及至一些棘手之事时,王公朝臣们各执己见,分为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圣上凝沉不决许久,竟问娘娘,“你以为如何?”

  娘娘只低首抚着猫儿道:“我哪懂这些。”

  圣上就道:“你随便说说就是。”

  娘娘就依圣上所言,随口说上几句,圣上竟也能听进十之五六,一堆奏折,竟像是两人商议着批完。

  朝事议毕,圣上命诸臣退下,但光禄大夫黄伯定,却一躬身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请奏。”

  圣上道:“讲。”

  光禄大夫乃是谏官,直言规劝君主言行过失,黄伯定目光扫过容姿如雪的宫装女子,再一躬身道:“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此话一出,圣上尚未出声,娘娘已冷笑而起,“我说不懂,陛下非要我说,到头来,这样的罪名,还要扣我头上!”竟是玉面蕴怒、拂袖而去。

  亭中王公朝臣悄递眼色,黄伯定还欲谏言,然圣上竟起身去追娘娘,留一众朝臣,于亭中面面相觑,黄伯定性情出了名地板直固执,在公事上较起真来无惧官阶尊卑,见圣上远去,直接向丞相谢晟拱手道:“丞相大人,令爱…………”

  谢晟一听“令爱”两个字就头疼,直接打断道:“陛下旨意,谁能违抗,娘娘不过因遵圣上旨意,才说了几句,光禄大夫理应谏上,归咎于女子做甚?!”

  黄伯定道:“后宫妃嫔,当从宫规妇德,君主有失,也应主动避嫌,方不失世家家教。”

  谢晟不耐回道:“听闻光禄大夫家教甚严,膝下也有两女尚未出嫁,不如送入宫中,做大夫口中的贤德宫妃,服侍陛下。”

  前两年圣上专宠宸妃娘娘时,多少世家发现淡待后宫多年的圣上,忽然又恋风月,动了送女入宫分宠的心思。然无论是花容月貌,还是柳絮才高,均败下阵来,圣上眼中,独就宸妃一个,未纳一人,及至现如今,世家们都已死了这份心,黄伯定被谢丞相噎住半晌,最后讷道:“在天下人眼中,宸妃娘娘,是丞相大人义女,与华容谢氏一体,娘娘言行,便是谢氏之意。”

  这也正是谢晟的心病,宸妃娘娘名义上是谢家的女儿,她所作所为,他平日半分也问不得、管不得,可一旦生事,人人却会立即归咎到谢家来,甚或会以为是谢家与她联手谋事,如今还不过稍涉朝政,若日后有何更大的图谋,连带着将整个谢家,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就被裹挟在她的战车上,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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