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花簪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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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花簪

  苏苏惊得站起,怀中猫儿窜到地上,她手紧紧抓着几角,才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连声颤道:“快!快叫齐衡去谢府!!”

  阿碧连忙奔出未央宫往太医院去,苏苏无意识地紧咬着指甲片刻,忽似回过神来,“快,传人备车,我要出宫!!”

  长生立即安排下去,他见苏苏直接向殿外走去,忙将一件银狐大氅披在她的肩头,为她打着伞,护着她出了未央宫。

  一出未央宫,那批侍卫即如影随形,一直跟到南华门时,提步横臂拦住了苏苏的去路,“贵妃娘娘请止步,陛下有旨,禁止娘娘出宫半步。”

  苏苏冷看了那领头侍卫一眼,“唰”地拔出了他腰畔佩剑,横在颈前,语意泠泠,“让开,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侍卫首领愣住,圣上的确有旨,不许贵妃出宫,可另一道旨意是,看护住贵妃娘娘,不许她发生任何“意外”,他正左右为难,僵在那里时,只见寒光一闪,贵妃娘娘竟真将三尺剑锋逼近自己的脖颈,只一瞬间,一线血色闪现,渗出殷红血珠,立染红了狐氅雪白的风毛。

  侍卫首领大惊,忙撤开手,染血的长剑被掷在雪地上,贵妃娘娘连颈畔血迹都来不及揩拭,即匆匆向南华门奔去,狐氅翻飞,如一只冒着风雪飞舞的银蝶。

  侍卫首领收了长剑在手,一咬牙,吩咐手下速去汇报贵妃娘娘以死相逼出宫之事,连忙领着其他侍卫提步跟了上去。

  苏苏一上马车,长生便急忙抽出帕子,捂在她脖颈伤处,虽只是一点皮肉之伤,可鲜血,却不断地溢涌出来,他望着雪帕渐被染红,深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止血之药,可苏苏,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她的心,已完全被允之占满了。

  谢尚书怕是不行了……怎么会……怎么会突然这样………是心疾发作了吗……可是,他一直用药调养,心疾被控制地很好,怎会突然发作…………就算发作,又怎会发作地这样厉害?!!!

  苏苏心乱如麻,双手因恐惧允之的死亡,无意识地颤抖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在心底不断地对自己说,不断地告诉自己,允之不会有事,会好好地活着,毕竟前世的他,还算高寿…………可是……可是前世的他,并没有心疾……也没有在少年时即与她相识…………是否因她今生主动与他交谈,将他牵涉进她的人生,才导致他偏离了前世的人生轨道,才导致他会有此劫,或会短命………………

  心中剧烈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在无边的痛苦,如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几要将她溺毙时,马车终于停下,苏苏急忙下车,于茫茫风雪中,向天地间最干净的所在奔去。

  空雪斋中,谢意之望着榻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弟弟,望着束手无策、只能喂服参汤吊命的大夫,望着忍痛的父亲、垂泪的母亲,再望着他妻子的弟弟——怀王萧玦,心头又是震痛,又是茫然。

  今日官员休沐,他与公主,带着宁儿、宛儿回到谢府,陪伴父亲母亲,本也要将允之喊到花厅,一家人聚在一起说笑用膳,却听空雪斋侍从道允之一大早就出去了,不在府中,也不知去了哪里。

  众人等他用午膳,等到将近午正时分时,仍不见他回府,正准备先用时,怀王殿下却忽然来了,道是允之似犯了重疾,急需医治。

  谢意之也无暇问怀王殿下怎会与允之在一处,忙与焦急的父亲母亲一起,从侍从手中搀过面色惨白的允之,急召大夫至空雪斋。

  大夫把脉后竟道允之有积年心疾,而允之的贴身仆从侍砚,急忙取出数个药瓶,颤抖着倒出丸药,喂允之服下。

  大夫急治的过程中,谢意之厉声问侍砚允之怎会有心疾,这些药又是怎么回事,侍砚跪着将事情合盘托出,原来允之自那年咳血,便已落下心疾,竟生生将此事瞒着家里,瞒了七八年。

  谢意之惊痛万分,父亲母亲更是痛不堪忍,在听到大夫道允之心疾已深,此次骤然爆发,形势凶险,怕是熬不过今天时,几都站立不稳。

  允之昏迷榻上,毫无血色,意识昏沉,手却无意识地摸索着,似在寻找什么,侍砚忙跪行着上前,从允之枕下取出一沉香匣,塞入允之手中,含泪道:“在这儿呢,公子,在这儿呢…………”

  允之手握住那沉香匣,渐渐安静下来,微颤着唇,轻轻逸出一个“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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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眼泪登时就滚了下来,吩咐侍从道:“快去请贵妃娘娘来…………”

  父亲立即喝道:“胡说什么?!”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后,见母亲满脸悲痛,也随即放缓了语气,揽着母亲的肩忍痛道,“今时不同往日,贵妃娘娘如今不得圣心,早不是当年南巡风光,若再与允之有什么牵扯,不知陛下是否会动雷霆之怒…………”

  母亲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袖,泪如雨下,嗓音哀凄,“允之他……允之他这一生无欲无求,唯有这一点念想啊…………”

  一句话,让父亲也红了眼眶,父亲凝望着榻上昏迷的允之,终是派了人向未央宫传信,谢意之耳听着母亲的啜泣声,焦急地盯望着门外茫茫大雪,终见风雪之中,一名女子急行而来。

  “贵妃娘娘来了…………”

  谢意之一声低呼提醒众人,谢夫人也暂拭了眼泪,趋近前去准备行礼,然当那女子冒着风雪,进入空雪斋室内时,众人却都愣住了,那银白的狐氅脖颈处,斑洒淋漓,尽是血迹。

  苏苏一踏入室内,眼中便只看得到一人,她匆匆奔至榻边,望着榻上人惨白的面容,心如刀绞,忍着泪一声声唤道:“允之……允之…………”

  终于,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在她的唤声中,渐渐睁开了双眼,可眼底却不是清澈眸光,灰败地几乎没有光亮,苏苏的心立时往下一沉,牵起他的一只手贴在脸颊处,哽咽着喃喃道:“允之,你看着我,看着我……………”

  灰败的眸子,终于游曳出一点星光,谢允之望着含泪的女子,眸光渐渐聚拢,虚弱地颤声道:“……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永安十九年的那个夜晚,你来空雪斋,问我愿不愿意娶你,我没有来得及说………………”

  “不必说……不必说…………”泪水簌簌流下,滴落在谢允之的面颊处,苏苏哽咽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会说什么,可我不忍……你是天底下最干净的人,我不忍心利用你…………”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约好了共白首,你不会做一个毁诺之人的是不是…………”可允之却没有应声,苏苏见他渐阖上双目,又昏迷过去,心如刀割,仓皇地转过头去,泪珠如飞雨溅开,“齐衡人呢!他怎么还没来!!”

  太医齐衡终在半盏茶赶来,苏苏渐离了榻边,看向侍砚,“我给他吃了四五年调养的良药,他的身体状况一直良好,为什么会突然如此?!”

  侍砚哽声道:“今年花朝宴后,公子心疾突然加重…………”

  齐衡一边把脉施针,一边低声接道:“花朝宴后不久,谢尚书私下找臣加重药性,那时娘娘身体未愈,不宜担心劳神,所以臣帮谢尚书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臣叮嘱过谢尚书,他如今身体,也不宜忧思劳神………可从脉相上看,他近来夙兴夜寐,费心劳力,没有依臣的话静心调养,想是因某事过于呕心沥血,逼压得心疾如同一根紧绷之弦,若受刺激,即会如山海崩塌,正如此刻这般…………”

  “……刺激………”苏苏望向满室众人,“……什么刺激?他今日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谢意之等无声看向萧玦,苏苏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萧玦望着女子通红含泪的双眼,轻颤着唇,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任她高高扬起手,一掌重重掴了下来。

  乐安公主一声惊呼,忙护着弟弟,而苏苏因这重重一掌,扯动了本已冻凝的伤处,又有殷红血珠渗了出来,长生忙扶她坐下,从齐衡药箱中找出止血药物,解拉开她身上的狐氅,“奴婢帮您上药……”

  雪白的脖颈处,一道血痕淋漓,触目惊心,贵妃虽失宠,可终究是贵妃,天下间除了圣上,还有谁能令她如此受伤……

  室内众人暗自心惊揣测,长生拔开瓶塞,低道:“您忍着点……”他尽量轻柔地将药粉覆洒在伤处,然疼痛还是令苏苏忍不住微蹙起眉头,但这点痛,跟允之此时所受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苏苏一动不动地望着齐衡急救允之,见齐衡在挪动他的身体时,那道允之右手紧握着的沉香匣,忽然滚落在地,摔打开来,一支桃花簪猝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无数碎片粘合如新,一如当年,芳华灼灼,流曳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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