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陈情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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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陈情

  萧玦紧紧拥搂着怀中剧烈挣扎的女子,几是哑声恳求道:“让我抱一会儿吧,我不过是想这样抱一抱你,已经想了整整十年了!”

  “放手!!”苏苏力挣不开,冷声斥道,“怀王若喝醉了,就回府歇息去,别在我万安宫乱撒酒疯!!”

  “不!这一世,我绝不放手!!”萧玦揽臂将苏苏抱着更紧,如铁钳般,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嗓音沙哑,“我没有醉,我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知道我有多爱你,清醒地记得我们过去是多么恩爱美好……那首《踏歌》,是你从前为我唱的啊…………那时我们新婚不久,一起去清漪池泛舟折莲,我摘剥莲子与你吃,你轻弹琵琶,在我怀中唱,相依相随,映日浴风,相亲相怜,浴月弄影………你对我说,莲子清如水,莲心彻底红,但愿与君长相守…………”

  苏苏沉默地听他喃喃追忆前世,语淡无波道:“你也知那是过去,那是从前。”

  “若不是他生了禽兽之心,悖逆伦常,从中作梗,我们定会白头偕老,怎会分开?!!”萧玦眼底一片血红,努力平复着激恨的情绪,紧拥着苏苏,轻轻亲吻她的脸颊,“苏苏……苏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苏直接将手上凤簪反刺向萧玦臂膀,趁他吃痛,用力将他推开,冷冷望着他道:“他活着的时候,你做忠臣孝子,亲手将我送上他的龙榻,如今他死了,你跑来同我说这些,算什么?!!”

  臂处已有鲜血渗出、染红衣裳,但萧玦似毫不知疼,只是深望着对面的女子,颤唇不语,苏苏注视着沉默的萧玦,冷冷嗤笑一声,“无话可说?那一日,你倒有话与我说,你说:苏苏,你该到父皇身边去……”

  好似在讲笑话般,苏苏道出此句,随即止不住地轻声笑了起来,双肩颤如花枝,好一会儿方停下来,幽幽抬眸,看向那紧抿双唇、凝眉沉默的男子,“那一日,我倒了两杯鸩酒,愿与你殉情而死,可你却惜命得很,拂袖扫翻鸩酒,抓着我的手,就往门外的宫车送……我求了你多少次啊,可你一句话都不肯再与我说,也不肯再看我一眼,硬将我推上了入宫的马车,事已至此,我仍不信你会抛弃我,站在马车上,紧抓你的手不放,唤你‘九郎’,你就一根根地把我的手指掰开,把我的心碾得粉碎,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你走的是多么地决绝啊,如今回头,又算什么呢?!”

  不将此事澄明,他或许永无可能与她有一个新的开始…………萧玦紧攥着双拳,内心如在油锅煎熬许久,终是启唇开口,“那时,你怀孕了…………”

  他走上前去,轻握住她的肩,眸光深情而又痛苦地,凝望着面前惊怔失神的女子,“记不记得那一年在府上,你突然失力晕了过去……那是因为你怀孕了,我欣喜若狂,并瞒着你,想过后给你一个惊喜……可没等我有机会说出口,他就丧心病狂地要夺你入宫………我愿为你做任何事,何况为你去死……可是……我们有一个孩子啊……我怎么忍心……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服毒,一尸两命………那人那时已经彻底疯了,我怕他知晓此事,为了得到你,亲手杀死未出世的孙辈,也怕他因为得不到你的心,在宫中磋磨你,恼羞成怒地杀了你………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为了让你对我彻底死心,在宫中与孩子平安一生,我纵是心中再痛苦,也只能那样做…………”

  “………不……你骗我……你骗我…………”苏苏似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萧玦,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她想起那碗红花,震惊的眸光涌起恐惧,喃喃自语,“没有孩子……根本就没有孩子…………”

  萧玦追上前去,咬牙将最难启齿的一句话,忍痛吼出,“那是因为他有意纵你饮下红花,让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杀死你我的孩子!!”

  随着他这一声痛吼,染血的凤簪,“叮”地一声摔落在地,苏苏怔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脑中乱哄哄地,不停地回响着明帝前世今生所说过的话……

  ————“朕知道了,喝便喝了,也好。”

  ————“别想着让身边人替你去寻这汤药来,谁敢经手这事,朕杀了谁!”

  她那时就觉得奇怪,为何明帝前世今生,对红花的态度,截然相反……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吗…………

  萧玦见她面色陡然苍白、唇色褪尽,人如风中弱柳,似要站立不稳,忙紧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那日他对我说,他驾崩后,你我可续前缘,只是需得你真心愿意,不许我强求…………”

  言至此,萧玦冷笑桀桀,眸中仇恨如淬毒的利刃,似要将那人千刀万剐,“你我本就是恩爱夫妻,若非他丧心病狂、强取豪夺,本是生生世世的良缘,到头来,竟还要他这般‘施舍’缘分吗?!!强求?他不许我强求,当初他夺人子媳,我拿命来求他,都换不来他丝毫动容,人快死时,竟装起圣人来了,如此侮辱我萧玦,以为这样说,我会感激他吗?会感激涕零地跪伏于地,叩谢我的父亲,肯在他死后,将与我结发的妻子还给我吗?!!我只恨……只恨他权势太盛,恨我隐忍筹谋多年,都没能覆了他的江山,到头来让他善终离世…………”

  隐忍多年的痛恨,如火山爆发般,一朝倾诉而出,萧玦神色几近狂乱,眸中恨火熊熊,似能将天地灼烧殆尽,而他怀中的女子,却似已无知觉一般,眸光涣散地怔望着虚空,灵魂不知飘向何方,徒留一躯壳,被身后男子如护至宝般,紧紧抱在怀中。

  重帘阴影之后,一个伫立良久的身影,如同来时,悄然无声地走了开去,他静静踱出内殿,望向那殿外廊下悬着的雪鹦鹉,仍在一声声地唤着“苏卿”,语气与那人别无二致,情深似海,温柔缠绵。

  萧照步至万安宫外,也未如来时乘辇,只令御辇宫侍静随身后,慢慢往承乾宫方向走去。其时已近日暮,彩霞满天,两侧殿顶琉璃瓦折射着最后的日光,他望着阖宫流光溢彩、浮光灿灿,记起那年冬日的某个日西之时,皇爷爷望着斜阳落下,轻叹着道了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人世将近之时,皇爷爷并不惦念他的江山权柄,他所惋惜的,是将要与她分别,从此天人永隔,再不能相爱相守、日夜不离。

  那道随葬御棺的锦匣,他曾悄悄打开来看过,里头是一束青丝、一张婚书,和一只合欢香囊。

  那句皇爷爷教念的小词,雪衣娘无事就要吼两嗓子,他早已听得烂熟——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萧照回到承乾宫,如常温书看折,只将近酉正、宫门下钥时,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人出宫了吗?”

  长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立遣人去查探,不多时回身回禀道:“回陛下,怀王殿下仍在万安宫中。”

  他回了这一句,见圣上平静的神情未有丝毫变动,仍是捧折慢慢看着,心中默默敲起了小鼓,暗自惴惴。

  先帝驾崩后,师父自请守陵、离了皇宫,一众师兄弟里,数他最得圣上青眼,接替了师父从前的位置。

  先帝淌着血海刀山登临大宝,文韬武略,神仪凛然,天威难测,他从前随师父伺候御前,时时恭谨小心,生怕行差踏错,招致雷霆之怒,而今上年少,轻易平安地坐了御座,性情看着也温和明理,可他伺候久了,却觉这少年天子的心思,不仅不下于他的皇祖父,有些方面,更叫人难以揣摩。

  从前先帝若是动怒,大都直接斥骂发火,虽当时人人战栗危惧,生怕被怒火波及,可待先帝火消了也就好了,但今上的心思,却沉静如幽潭,不起涟漪,密不透风,神情永是那般温和平静,瞧不出喜怒,谁也不知底下风平浪静,还是酿着幽幽怒火,一旦燃起,将冲掀滔天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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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承乾宫灯火通明,长和估摸着圣上应不去万安宫用晚膳了,小心问道:“已是戌时一刻了,陛下可要进膳?”

  他见圣上微一颔首,立传膳入殿,亲自布菜,圣上却不动箸,只命其余宫侍退下,注视着他的动作,微微一笑道:“从前皇爷爷在时,也常是你在一旁布菜。”

  长和陪笑着“是”了一声,又听圣上问道:“你也算是皇爷爷身边的得用之人了,是从何年开始近身伺候?”

  长和回道:“永安二十年。”

  “永安二十年……太皇太后与九叔成亲,好似就在这一年。”

  长和听圣上陡然提起这个,再想起此刻万安宫的两人,心微微一颤,正不敢接话时,又见灯光下圣上含笑看来,“永安二十年,皇爷爷与太皇太后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快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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