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长生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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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长生

  这紫笛乃是南诏国进贡之物,世所罕有,曾在多次皇家宴会上,为明帝携带把玩,若带回府被萧玦瞧见,怕是心念一转,他就能察觉其中关窍,然后呢,然后,如前世一般,做一名好儿子好臣子,立即亲手弃了她,将她送上入宫的马车…………

  明帝用心,阴险至极,苏苏如是想着,一回府,即将那安放紫笛的锦匣,压在大小宝匣最下面,而后取了把烧槽琵琶,独自弹拨,以舒缓每每入宫、必要紧绷如弦的心神。

  除她一方静室清幽,怀王府中,喧语连天,几乎人人劳碌,为明日迎身份贵重的侧妃入府,阖府上下布置打点,悬红绸,挂灯笼,贴囍字,忙得脚不沾地。

  但第二日夜里,一袭喜服的新郎,却混着一身浓重的酒气,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苏苏房里,捧着她的脸,就要吻下。

  苏苏用力推开他,“你不该在这里。”

  萧玦醉得一双眼愈发幽亮,嗓音低哑,“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我就该在这里。”

  苏苏静静望着他道:“可你自今夜始,就不再是一个人的夫君。”

  萧玦急切近前,搂着她双肩道:“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那又如何?”苏苏平静地凝视着他道,“你始终,不敢违背你父皇的任何旨意,不是吗?”

  她将萧玦拢她双肩的手,慢慢推开,“旨是你接的,人是你娶的,如今跑来我这里算什么?”

  萧玦唇微哆着,无言以对,而苏苏,已径将他推出门去,吹熄了灯火。

  云绮容与萧玦同龄,乃望族扶风云氏嫡女,父亲正是朝中一品大员,门下士族子弟无数,依她身份,本足以配为怀王正妃,早已对怀王芳心暗许的她,也曾暗示父亲愿为怀王府女主人,但父亲从乐安公主处探怀王口风,却遭到婉拒,及后不久,怀王竟娶了名五品官员的侄女为王妃。

  母亲劝她另寻良人,但自远远见过怀王一遭、便为其清贵丰神所折服的云绮容,眼中再看不到第二个男儿。她于闺中伤心自怜了大半载,忽然间圣旨天降,她不日就将嫁入怀王府,成为怀王侧妃。

  尽管父亲母亲,均觉侧妃之位,大大委屈了她,但云绮容,却不以为意,只要能近爱郎身侧,假以时日,百炼钢,也将化为绕指柔,只要怀王心中有她,依她的煊赫家世,对怀王的巨大助力,以那女子的区区五品单薄背景,怎能匹敌?!届时正侧之位,翻云覆雨,还不是手到擒来。

  云绮容如是想着,满心欢喜与抱负地,携着盛大的嫁妆,入了怀王府。

  尽管洞房之夜,怀王并没有来,名为佩云的掌事姑姑,微有尴色的请她早些歇下,云绮容也并不意外着恼,反微微一笑,令侍女芜香打赏了佩云金玉之物,好生送姑姑出去。

  她早已听过怀王殿下对王妃的痴情,纵是被当众掌掴,也要娶回府中百般爱惜,想要这样的殿下,立刻对她百般爱惜,那是不可能的事,不急,既已嫁入府中,日子还长着呢。

  第二日,云绮容几是踌躇满志地去拜见王爷、王妃,可在看见那素白如雪的手,懒懒接过她献上的茶盏,再随着那皎玉般的手腕,向上望去时,云绮容那颗热烈的心,便灰了一灰,及听到那张面庞的主人,吩咐佩云,将王爷的衾褥衣物等,尽收拾送到她房中时,她更是怀疑自己幻听。

  佩云自不敢应下,只看王爷,萧玦眉宇间隐隐凝结着痛苦之色,绞看向身边之人,“苏苏…………”

  苏苏却只轻吹着茶汤,淡然道:“我要回虞府住段时日陪陪祖母,王爷新婚燕尔,一切自便。”

  怀王殿下纳侧妃次日,怀王妃即回娘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酒馆茶楼。

  有人道是怀王妃虞氏善妒,不能容人,故而一怒回府;也有人道,是怀王有了云氏这等温柔之妾在侧,终于醒转过来,不再迷恋这曾当众给他难堪的刁蛮之女,逐她回府自省…………

  数九寒冬的时节,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虞府的镜月榭,却是岁月安恬,苏苏在她这从前的闺房中,抚琴刺绣,观书作画,除每日定去陪祖母说话外,几乎闭门不出。

  虞府上下,起先经常劝她回王府,苏苏便笑:“我为虞氏遵旨嫁人,又为虞氏顾惜性命,今朝,不过想在家中多住几日,伯父伯母、兄长姐姐,竟不容我吗?”

  众人见她分明是笑着,可笑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惨烈,见之令人心惊,遂也不敢再劝,由着她长居镜月榭。

  居至第九日时,虞思道、虞元礼皆休沐在家,又正是虞媛姬生辰,便请了京中有名的戏班入府唱戏,一家在留芳轩坐了共用寿宴。

  这也是苏苏自归府后,第一次在镜月榭外用膳,桌上众人都不提劝她回王府之事,只一味笑贺虞媛姬生辰,并打趣她将要出嫁之事。

  咿咿呀呀的唱戏背景声中,众人说说笑笑,苏苏见惯不知羞的虞媛姬,竟在她兄姐的调笑声中微红了脸颊,也不禁笑了一笑。宴至尾声,仆从撤了宴席,正上清茶瓜果时,忽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寿星虞媛姬正有些不悦时,只听虞姝姬道:“有细雨之声伴着,这戏腔,听起来愈发典雅了,媛姬妹妹,天公也为你寿辰添彩呢。”

  虞媛姬听了立时展颜,众人也都笑了,正端了茶盏欲饮时,忽有门前小厮来报:“宫里来人了。”

  众人皆搁下茶盏站起,苏苏冷望了眼那打伞而来的青衣内侍,微垂首轻撇着茶上的浮沫。

  长生收伞入轩,躬身对苏苏行礼道:“云韶府秦主事,请王妃入宫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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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苏只垂着眼道:“我今日不大舒服,雨天也不想走动,你回话去吧。”

  长生却躬身不动,只笑道:“秦主事念着与王妃切磋诗乐许久,今儿定是要见面一叙的,求王妃莫要为难小奴。”

  苏苏眉眼忽地犀利,虽然笑着,却泠泠如锋看去,“那你是要为难我吗?!”

  尽管曾做下掌掴怀王、夜奔空雪斋之事,苏苏在虞府诸人心中,到底是温柔和气的,谁曾见她如此声气过,俱是微惊,而长生只微微一笑道:“小奴不敢,只是王妃何必如此,雨天也罢,晴天也罢,阴晴不过都在天公一念之间,俱是天恩难违而已。就如此刻虽是细雨,但忍等片刻,或就云开雨霁,天公放晴,王妃若只汲汲于眼前微雨,不肯挪步,只恐这雨势更沉,若滂沱浇个天翻地覆,只怕更是麻烦。”

  话音甫落,就见苏苏忽地倾身抬手,一把攫住那白皙的下颌拽近前来,“好厉害的一张嘴!”

  此举出格,且苏苏待下人一向宽和,虞府众人俱惊怔住,虞媛姬更是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长生却处变不惊道:“话能入王妃的耳,才当得起王妃这句赞。”

  苏苏手猛地一松,望着踉跄后退的长生,竟是轻嗤笑了一声。

  而长生踉跄退后半步,又维持住躬身行礼的姿势,恭敬道:“王妃请。”

  苏苏缓缓起身,步至轩边,将手探至轩外。冬日泠泠细雨,落在她的手中,也冷到她的心里,这漫天冷雨何时歇,而这般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日子,又何时可见尽头…………

  承乾宫殿阁廊下,亲负手立在殿外等待的明帝,望着漫天雨势愈发大了,不由生出几分悔意,暗道或许不该于此时召她,若她再受凉病了可怎生是好?

  但,他又已有多日未见她,心中如有火燎,甚是思灼,正负手廊下踱步如少年焦灼不耐时,明帝一抬首,终见暖轿来了,提身径踏入细雨之中,唬得一旁曹方忙在后打伞跟上。

  苏苏一出轿,就见明帝伸手挽来,微垂了眸子,任他将她牵至殿中,解了微落雨意的狐裘,亲捂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苏苏摇头,地上早燃了数个福寿蟠龙珐琅炭盆,熏得四下暖意融融,明帝一笑,携她在御案前坐了,“朕刚画了一幅画,你看看如何?”

  苏苏见那画墨迹未干,上绘一捧梅浅笑的雪裘美人,面容有七八分似她,缄口默然不语,身边明帝自笑道:“朕总觉有些欠缺,待宫中梅花开了,届时你亲捧红梅,朕在旁作画,怕是才可形神兼备。”

  苏苏依然无言,明帝也张口不提她离开王府一事,只笑说些闲话,问她些从前之事,若苏苏沉默不答,便以御令来压,并“故技重施”,“早些满足朕的好奇心,便早些出宫去,不好么?”

  苏苏遂只得问一句答一句,渐讲到幼时顽皮之事,苏苏道她曾因捉迷藏在树上躲到天黑时,明帝哈哈大笑,笑罢搂抱着苏苏道:“朕幼时在幽巷时,也爱爬树,且总喜欢爬到最高处。那时朕身边只一个乳母照拂,她视朕若亲子,每次朕一上树,她就担心我摔下受伤,太医又进不来,几个烤橘子可救不了命,到时身死或是残废,可就完了,遂总求我不要顽劣爬树,朕对乳母道,朕不是顽劣,朕只是想看看父皇所在的承乾宫,朕想爬到最高处,看一眼父皇…………”

  苏苏无声听着,明帝寂然一叹,抱紧苏苏道:“或是因幼时经历的缘故,除对太子寄予期许稍稍严厉些,朕对其他皇子公主,总是宽宏,此生唯一觉对子女有所亏欠之事,唯有你了……”

  他轻抚着苏苏的鬓发,幽然喟叹一声,问:“那云氏如何?”

  苏苏道:“甚美。”

  明帝轻声一笑,轻嗅着她发肤间的幽香,“美人在骨,不在皮。”

  以指为画笔,细致描摹着掌下的面庞,灼热的呼吸渐渐靠近,吻息一分分,如殿外绵密之雨,愈来愈急地,落在苏苏的发肤间,渐而往下,微扯云白襦衣,露出远胜襦衣之白的冰雪之肌,尽情流连于清致如雪的锁骨处,无法自拔再欲向下探索这“美人骨”时,忽听殿外曹方声音微急道:“陛下,宫外来报,怀王殿下在南华门下了车,正往云韶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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