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前世番外(二)_前任是陛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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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前世番外(二)

  明帝听曹方报说怀王携怀王妃觐见时,正看着手中一道治水的奏折,头也不抬道:“让他们进来吧。”

  环佩靴声近,一朗一柔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儿臣/儿媳,参见父皇!”

  明帝边道“平身”,边将奏折放下,抬眼看去,见玦儿身着紫锦圆领袍,起身的同时,还不忘挽扶着身边的少女,助她站起,而少女着水绿色绣金薄纱裙搭湖绿外衫,臂上挽着鹅黄色团花轻帛,随她起身的动作,倾淌在臂侧,如一支素馨蓬簇绽放在她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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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站稳了,她便微垂着头,微露的肩颈处皎洁如雪,堕马髻斜插一支金步摇,流苏漱漱垂在如玉的耳畔处,细曳流光,辉映容颜。

  明帝取了早备好的贺礼,起身绕开御案,笑与玦儿说话时,见那少女仍垂首看地、一动不动,笑问道:“怀王妃很怕朕么?”

  苏苏闻声只能抬头,看向玄袍端严、眉目俊朗的大周帝王,讷讷道:“儿媳惶恐…………”

  明帝笑意更浓,“朕很吓人么?”

  苏苏见他负手含笑看着自己,真像萧玦所说“和蔼可亲”,乌亮的双眸也漾着笑意,如家中一位温和的长辈般,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拽着萧玦的衣袖,有些羞涩地低了头,缩到他背后。

  明帝大笑出声,问她是哪里人。

  苏苏回道:“儿媳祖籍宛州洛水。”

  明帝追忆道:“好地方,朕下江南去过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苏苏清甜一笑,靥生双颊,羽睫微闪如墨蝶轻触花枝,明帝微一怔,移开目光,又笑与萧玦道既已成亲、就当担起朝务等语,萧玦一一应着,待明帝无话时,便出声请退。

  明帝颔首应了,见他们小夫妻一同行了大礼,恭谨向外退去时,人还未至殿门处,玦儿就禁不住握住了王妃的手,而怀王妃白皙的耳垂立即泛红,在阳光的莹照下,似温润细腻的红玉一般。

  明帝无声一笑,见他们退出殿去,身影已远,便转身向御案处走去,预备继续批阅奏折,但不知为何,他刚迈出数步,便脚步一顿,莫名折身,又向外看了一眼。

  绿裙轻曳,披帛飞扬,纤柔的清影中,蕴着迥然于世人的活力与神采,如水滨迎春,尽情绽放在和煦春风中,怜怜可爱,而又生机勃勃。

  萧玦出了皇宫,便将苏苏带到了母妃的陵寝。

  苏苏与萧玦一同在陵前跪下,萧玦牵着苏苏的手,细细地向母妃诉说娶了一位怎样的妻子,妻子有多么多么地好,直把苏苏都听脸红了,轻问:“我有那么好吗?”

  萧玦轻吻了吻她的手道:“你天下第一好。”

  苏苏拟想过种种新婚的可能,有怀王待她冷淡,有怀王待她平平,也有怀王待她不错,但再怎么想,最多也只是不错而已,因为害怕失望,她从不敢将一件事想得太过美好圆满,可是眼前的夫君,却像是真将她放到了心尖上,她心里漾起甜蜜的同时,又有着隐隐的恐慌与不安,世事易变,不知什么时候,会将感情磨淡,再说他是天潢贵胄,总要迎纳妾室的…………

  她正这般想着,忽听身边萧玦起誓道:“今日我在母亲灵前对你立誓,今生今世,我萧玦只会爱你一人,我会用一生来珍惜你、保护你,若我违背誓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浮茫不定的心,忽然间静了下来,苏苏望着萧玦轻问:“为什么……我们从没见过啊…………”

  萧玦道:“见过的,在姐姐的婚宴上,我一眼见到你,就认定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一查到你的身份,就立刻去向父皇请旨赐婚。”

  苏苏愣住,萧玦又道:“后来……也见过的…………”

  “……后来?”

  萧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一次次地……在梦里…………”

  苏苏怔望了她的夫君片刻,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而心,也自不安的虚空,沉甸甸地落了下来,她反握住他的手道:“其实……待嫁闺中时……我也梦见过你…………”

  萧玦惊住:“真的?!”

  苏苏轻轻点头,又道:“可我不知道你生的什么样子,每次梦到,都是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

  萧玦紧盯着面前的妻子,因为有些紧张小心,握她的手也不由紧了紧,“那你……如今看到我,如何?”

  苏苏没说话,微微一笑,倾身吻上他的脸颊。

  苏苏从前喜欢清静,可自嫁入王府后,萧玦与她入同居,出同行,除了往官署处理公务,几乎时时与她腻在一处,她渐渐也习惯了,白日温情缱绻,夜里耳鬓厮磨。

  她年长萧玦一岁,对他总是存着一分包容之心,一些事上,纵不大受的住,多也由着他,若真恼了,便斥唤一声“萧九郎”,萧玦往往听她这么一斥,再怎么热血沸腾也只能僵住不动,双眸隐忍着血红的欲望,委委屈屈的,好像一只大型犬类,一下子耷拉了耳朵。

  她看他这样,就忍不住心软,忍不住轻抚他的乌发,咬唇道:“那你……轻一点…………”

  萧玦得了她这一句,立欢喜起来,吻她抱她,苏苏搂着萧玦的脖颈,将自己全身心地交托给他,心中流转,尽是爱意。

  事后,萧玦埋首在她肩窝处喃喃:“苏苏,你真好。”

  苏苏轻轻笑道:“你也好。”

  萧玦将她搂转过来,轻啄了啄她的唇道:“六嫂前几天生了个男孩,父皇赐名为照,我去看了一眼,真是可爱极了,苏苏,我们也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有着赤子之心的萧玦,在苏苏心中,有时还似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她实在想不出萧玦为人父的场景,笑着摇了摇头。

  萧玦眸光立黯了下来,“……为什么?”

  苏苏道:“……怕疼……”

  萧玦想到六嫂难产,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把六哥命给吓没,立道:“那便不生了吧。”

  苏苏见他转得这般块,忍不住嗤笑出声,萧玦奇怪问道:“笑什么?”

  苏苏笑道:“那你这王爷当的,愈发有名了,又无侍妾,又无子嗣。”

  萧玦道:“我有你就够了”,他凝望着面前的妻子,忍不住轻按着她发,与她深吻片刻,才恋恋不舍地撤开身子,轻道:“今生能遇到你,能做你的夫君,真是万幸之事,幸运到我有时侯都害怕,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别胡说”,苏苏轻道,“我们过两三年再要孩子吧。”

  萧玦问:“你不怕疼吗?”

  苏苏含笑低下头,“我不怕为你疼。”

  萧玦动情地抱紧了她,“三年也成,三十年也成,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苏苏闷在他怀中笑骂,“胡说,三十年后我都老了,还生什么孩子?!”

  萧玦亦笑道:“我陪你老”,他将她的手,牵至他的心口处,一字字认真道,“反正三年,三十年,六十年,九十年,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怀王夫妇的恩爱,不仅很快在皇室世家里传遍,就连长安城大街小巷,都道怀王府有神仙眷侣、羡煞世人。

  萧玦在府时,他们总在一处,萧玦不在府时,苏苏便抚琴看书、莳弄花草,有时携侍鬟出府游玩,往城郊秀丽景致去,游山玩水,自在逍遥。

  一日往茶山时,登高途中路过山中的慧觉寺,因听说寺中方丈——了空大师藏有古琴流水,其音清越,世所罕有,便生了好奇之心,想要借琴一观试弹。

  她在小僧弥的引领下,来到方丈禅堂,在袅袅檀香中,循着清微淡远的琴声,步至一道鸦青色纱帘前,见帘内人影隐约,正轻拂琴弦,其音缥缈清泠,虚静入仙,所奏正是遗失下阕的古曲——《静夜》。

  苏苏好乐,而此时所闻清音,幽韵出尘,堪称世所难寻,她忍不住取出袖中玉笛,与之相和,笛声乍起,琴声微一顿,便迎了上来,禅堂幽深,焚香细细,只闻琴笛合奏,错落有致,此起彼伏,两缕清音相依交融在一处,如轻烟腾空飘去,逸散静室,余韵不绝。

  上阙毕,琴声却未停止,苏苏微一怔,随即含笑吹笛迎上。琴声试续古曲,苏苏时而配合它吹续,时而在前引领,就仿佛是两人几前对坐,正谈笑着一起续谱下阕,时而对方的观点占了上风,时而苏苏的续法得到认可,和谐交流,谱乐随心,有时至滞涩处,二人一同沉思,那琴笛声细,便如潺潺流水,静静流淌在禅堂之中。

  下阕曲终,苏苏平生,从未有过如此高山流水之感,只觉畅快,按耐不住兴奋,趋近帘前,请与帘后的了空大师相见,探讨乐理。

  但,帘后的了空大师闻言,却身影不动,许久未语,他似将一物,从袖中取出,放在琴旁,但静默片刻后,又将那物攥回手中,默然起身,身影隐入内室。

  了空大师不愿相见,苏苏也不敢强求,禅堂幽杳,她手挽帘钩,轻挑鸦青色垂帘,见帘后一案一琴,琴体通黑,隐泛幽蓝,琴背池刻篆“流水”二字,池右刻,则以清楷刻有十字:“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苏苏离了茶山回府,将《静夜》下阕整理成曲,回想禅堂琴笛相和的场景,知音之感弥漫于心,久久不绝。

  过几日后,她得空携《静夜》乐谱再往慧觉寺时,刚入寺庙,就闻了空大师已于昨夜圆寂的噩耗,苏苏怔立寺中许久,终幽幽一叹,将那《静夜》下阕,悄燃在慧觉寺香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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